一百二十——对峙分心

“你究竟是谁?为何知道霁欢?”音楠持剑向前,向那人而去。

天地之间声音四起,有哭声笑声,有风声雨声,有冰凌碎裂之声,亦有足铃脆亮之声,这个声音,是霁欢的声音。

“她没有告诉过你吗?”那人不屑地笑道,笑得十分苍凉,阴如鬼魅,声音却越来越大道:“不曾告诉过你,极界万年,我们朝夕处之,心意相通,早为一体!”

夜笙挥出的风声,带着音楠少有的杀心,气血翻涌间,音楠只觉得这句话如此刺耳,然而夜笙落下,仍然只有一堆枯叶,幻象之力让音楠找不到本体。

本体?这巨树不就是本体!元神之力必然也在其中。

音楠已经不再多想此人何人,向其本体原身斩去。然,以无力破万力,夜笙刺向本体巨树之时,那人却突然又毫无惧色地现身站在夜笙剑下,剑气将他的发丝削断数根,他恍若未觉,嘴角没有了此前的笑容,眼中满布沧桑疑问,仿佛在他眼中经历过世间所有悲凉,而他是无辜的那个。他只凄然看着音楠问道:

“霁欢她,受伤了吗?”

音楠见他情绪如此转化,夜笙停在空中,没有向下亦没有答话。

“方才的气息不对,是她,但是为何气息之中生机寥寥?”他看着音楠继续问道,话中有责备之味。音楠口中发涩,一时语塞不知怎样回答。看这样子,音楠已有猜测,当年极界之中霁欢或许长时间栖身于此,故而方才这人有此番言语。霁欢的到来和离开,对他来说,或许更是别样意义。

但是这样一个人在极界之中,为何霁欢从没有提起过?没有提起,便是无足挂齿!

“你是谁?”音楠收起夜笙,见叶落纷飞,倒置的天地从脚下的深渊星海透出一片血色霞光,每一片叶落都似泣血,带着清浅无闻的呜咽。

音楠此问之后,对面之人忽然又收起了脸上一切表情,有些迷茫地思考着,悲哀的声音从嗓中流出,仿佛对于音楠的这个问题他其实并不知道怎么回答般,脸上从疑惑、好奇,再到了然、凶狠和狂妄,他背身转过,飞身到更远处,血色霞光,自下而上地照射着他,他背阴站立,双臂张开,有混沌之力顷出,霞云破碎,落入星辰之海,荡开灰烬纹路,似幽冥最深处的鬼魅,突然醒来,张开了象征罪孽的巨口,吞噬那片唯一的色彩。

“我是谁?我是谁?我是极界之主!是这里万物的主宰!”他大声咆哮道。

那些眼睛已经一只也不见,像是藏了起来躲避灾难。

音楠以夜笙荡开咆哮倾泻过来的浑浊之力,这力亦让他熟悉。音楠只缓缓道:“可这里一无所有!”

他听了这话,偃旗息鼓般,惨然笑开,道:“是啊!一无所有……可当初她来了,如今你,不是也来了吗?”音楠不解其意,只听他继续大声问道:“你看这里,像什么?”

音楠再次审视这这方天地,空寂,一望无垠的空寂,音楠更是疑惑,当初迟默为何会将霁欢送来此处?那时霁欢不过是几百岁的幼灵,霁欢也曾说,极界仙香,灵气颇重,奈何总生恶灵。曾经音楠对这样一句前后矛盾的话不太了解,如今才知什么意思。

那时霁欢,还有末址命数加于己身,在这样的地方,迟默又如何保证,末址之境真能由霁欢带来复苏?

还是说,万年之前甚至万年之间,极界并非现在所见?那为何会不过短短时日,变成这般?还有无根山的桸聆,难道也是不堪极界的折磨才一定要跟随霁欢……

“像坟茔荒墓。”音楠满腹疑问回道。

此处,此境,与六界任何地方皆不同,似乎是在时空之外造化形成的一个异界,以天地颠倒,如真实之境水下的倒影一般,暗自在水下,生出另一番造化。但是看来,来此一遭,或许于自己所求之事,并无助益。

“坟茔荒墓?”那人咀嚼了这几个字,看着音楠继续道:“你说的对。极界就是一座坟茔荒墓,自从霁欢离开之后,这里便再了无生机。”

他脸上的最后一道光也随话音而熄灭,又恢复到方才对峙的狠戾模样,问道:“我说了这么多,你今日必须告诉我,霁欢怎么了?你为何会来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