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苏将军真妙人也

当然王黼也知道,不必去瞒,瞒是瞒不住的,拖这几天,只为一事,就是要选这个最合适的机会,让皇帝情绪上最喜悦。

自是江南捷报,有枢密院那边来的,童贯不在,枢密院那边来的也到了中书门下,也有苏州湖州之地来的,便是一大摞。

王黼只管大喊:“官家,陛下,大喜大喜,先祖先皇庇佑,天子恩德,江南大捷!”

天子刚在宗庙里告了罪,也祈了福,竟是捷报就来!

自是捷报在手,天子在看,岂能不喜?

只管大手一挥:“随朕再入宗庙,再请太常焚香祷祝!”

就看天子几步回头就奔,入得宗庙,便是激动不已,亲自来念捷报与先祖先皇来听。

苏武苏武是苏武!

虽然中书门下也知道都是苏武,但皇帝总是要看的……

都是苏武也无妨,一介武夫,怎么都无妨,武夫再如何起势,也不过几十年前狄青那般而已,前人如何处置,后人学着做就是。

那狄青之辈,只说他家中长灵芝,养的狗也能长角,说他家中藏黄袍,岂不就是个惶恐郁郁而终?

苏武又如何?

只看皇帝惊喜万分,也在夸赞:“好苏武,好苏武啊,百万军中生死不惧,报国效死悍勇无当!当赏,当重重封赏。”

更也说:“列祖列宗在上,拜谢列祖列宗之庇佑,大宋出此悍勇之将,正是天命所归也!乱臣贼子,不日就灭,逆反天命之贼,当不得好死!先祖同鉴!”

天子在磕头,众人跟着也在磕头。

这个年节,过得极好,只待众人随着天子出了宗庙,天子喜不自禁,只管左右去说:“都有封赏,都有都有!”

王黼来言:“只要官家开怀,正是臣等之大幸事,官家实不必破费。”

梁师成便也来说:“官家大喜,如此开年,今年必多是喜上加喜!”

吉利话只管说,天子只管笑:“入席,今日痛饮!”

汴京好,东京之风华,国破家亡也还有人会梦到……

转过年来,就是正月,江南的正月,能看到枯黄里已然发出了嫩芽,天气已然就在转温热。

大宋朝,宣和三年正月。

四路宣抚使童贯、两浙制置使谭稹,率京畿、西北、河东共十五万大军下江南!

陆上千军万马来,水中船舶望不到边。

本也当在苏州附近为集结,却是如今换了位置,大军直扑湖州而来。

湖州城外,不知来得多少百姓看热闹,便是这辈子,如何见过这般场景?

比那十万贼都多,比那十万贼更是雄壮威武,朝廷大军来了,百万之贼,覆灭已是顷刻之间。

湖州百姓,比任何人都要乐观,没有丝毫战争的肃杀,只有看热闹的好心情。

这二十来天,苏武早早提前就在扩建营寨,湖州城内,也是出人出力出物,帮着忙碌非常。

只待大军到了,入营就住。

中军大帐更是扩建了几番,诸多官员将军,济济一堂,后续之军,还有许多,也在快速而来,带来的钱粮物资,更是堆了又堆,放了又放……

这大宋朝,还是有钱!

童枢相端坐正中,满脸和善在笑,左右去看,再把眼神定在苏武身上,上下打量几番,先说:“不见瘦!”

苏武摆着手:“回枢相,江南不比边关,倒也不苦。”

童贯哈哈笑着,再看众人,抬手往苏武身上一比:“都认一认,这位就是苏武苏子卿。”

众人其实已然都知道了,个个目光都聚在苏武身上。

苏武拱手左右去礼,只管口中来说:“见过诸位同僚,见过诸位相公。”

自还要转头来:“再拜枢相,再拜谭制使!”

童贯只是摆手示意苏武落座,那谭稹是把苏武打量了又打量,这一路来,时不时就接到苏武的奏报,不仅仅是捷报,诸般事宜,各种奏报。

到得这湖州来,连十几万大军的营寨都扎好了。

怎么说呢?有一种无奈之感,此人岂能不是大才?却也起了觊觎,这般大才,这般年轻,将来活得可还久着呢,这要是招入麾下,岂不好用?

来日,还有什么可担忧?

谭稹起了笑脸:“苏将军,快坐快坐!”

这话听得苏武一愣,这死太监,好像人还挺好?

却是苏武也去看童贯,童贯也是笑脸:“坐就是……”

苏武才落座,也扫视了一番人群,谁刘延庆,倒是好分辨,谁又是刘光世,谁是韩世忠,谁又是关胜?

不急,只管听得童贯来言:“此番我等大军到了,头前,贼势正起,大仗恶仗,子卿已然打过,想来诸位也知,而今贼人被子卿几番血战,打得龟缩不前,贼也凶狠,接下来,攻城拔寨之事也,非子卿一部可成,便是仰赖诸位了。”

刘延庆自是拱手:“恩相放心,自当效死!”

童贯点着头:“诸位也放心,我监军几番,从来有功必赏,而今亦然。”

“拜谢枢相!”众人只管来答,便也多是跃跃欲试,其实许久没有过如此机会了,即便是西军,虽有小争斗,但早已无大战。

没有大战,军将们又如何出头?

更是那年轻人,但凡真有本事,哪个不渴望建立功勋?

就看眼前苏武,年纪轻轻,已然一升再升,一赏再赏,此番之大功,怕是更要大赏,怎么能不羡慕。

当然,这是有本事的人去想的事。没有本事的,不免也是心有戚戚,紧张不已,真是上阵攻坚,生死之事,总归担忧。

谭稹也当说几句:“嗯,就是此理,我为两浙路制置使,正是这江南之地,诸般州府,一应好调拨,诸位有什么事来,只管当面就说,皆是无妨,我自当为你们奔走就是。”

谭稹所言,不外乎钱粮之事。

为何谭稹是这两浙路制置使,便是许多人都知道,军将之权,谭稹在童贯手上,自是难以争夺。

但只要握住了钱粮的口袋,便是握住了许多事的命脉,钱粮就在两浙,就在谭稹手上,哪个不来要?哪个不来求?

这就是谭稹的机会所在,如何拿捏,那就看手段了,其中人心之事,多多少少,可得也。

苏武听来谭稹话语,只管去看童贯。

童贯老神在在,没有任何表示。

苏武心中一想,也罢,既然是斗法,那就看各自法力高低了。

此时,倒也不是什么战前会议,只是大家碰个头,见个面而已,接着还有事忙,当先是把各军安定下来。

众人也就在散,苏武自也散去。

只待出门,本是在大帐侧边执笔记录的程浩,飞快跟了出来。

“子卿,可想煞我也!”程浩有些无状,一把搂住苏武的背膀。

苏武也笑:“此来一路,可习惯?”

“头前几日,还真不习惯,倒是走着走着,也就无妨了,你……”程浩想问点什么,却没问出口。

“我这也无妨,上阵打仗,我自不必冲锋陷阵去,安稳得紧。”苏武知道程浩要问什么。

“唉……你自这么说吧,枢密一路无事,不知与众人说了多少你的事去,只管说你是打马冲阵,身先士卒,悍勇无当。”

程浩其实是担忧,但见了人,安然无恙,也就说不出什么担忧了。

“差事都还办得好?”苏武又问。

“寻你来,就是说差事,我这随差的事,那都是小事,我自办得妥妥当当,枢相也是多有夸赞,要你说的是军中之事,我慢慢说,你细细听……”

程浩第一时间来告诉苏武这些事,便是生怕苏武不知其中,有什么处置不当的地方。

程浩慢慢来说,苏武慢慢来听,刚才猜测了一二,自是没猜错,只是不知还有这么多细节,竟是军中已然就有不少人拜过了谭稹。

这权力运行的逻辑,有时候,真就是这么简单明了,就是那一句话,新人换旧人,一朝天子一朝臣。

说完了事,两人互相叮嘱几语,苏武便再往自己部曲而回,身边都是忙碌,十几万军,营寨就如同一个城市一般热闹。

却是又走不远,一个军将上前来,众多军将皆在忙自己部曲之事,这人来寻苏武,显然就是有意而来。

只听他说:“在下辛兴宗,乃是鄜延路刘总管麾下军将,见过苏将军。”

苏武笑问:“有礼有礼,不知何事?”

“是谭置使有请,还请将军一会。”辛兴宗笑着来说。

苏武哪里还能不懂,却也意外,怎么这么快?真是毫无顾忌?这辛兴宗也是如此光明正大奔走,那更是毫无顾忌,就不怕童枢密给的小鞋来穿?

去是不去?

苏武想得一想,点头:“上官来招,岂能不去,辛将军头前请。”

“好好好,苏将军真妙人也,请!”辛兴宗差事办妥,自也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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