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下轻响,都如同千钧重锤敲打在官员身上。
汗如雨下,神态惶惶。
“这些应该是本王的战利品吧。”少顷,步摇莫跋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
官员的肩膀猛地一抖。
“都是我底下的儿郎一刀一枪打回来的。”步摇莫跋缓缓直起腰板:“可以糟蹋,但不能白送。”
“草原不像你们中原富庶,物资甚是匮乏,才刚刚缴获了一点点物资就要丢掉,这样回去,草原上的其他部落都会嘲笑本王的。”
步摇莫跋摇摇头,忽然倾身向前,铜铃般的双目死死盯住官员:“小汉官,你饱读诗书,可曾见过哪本书上说要把到嘴的肉吐出来?”
“还是说,你们使君想反悔?”说到这,步摇莫跋声音陡然转冷。
“这...这..”官员如遭雷击,准备好的说辞全都卡在喉咙里,只能徒劳地张着嘴。
“罢了,先到这吧,看在你大老远跑来的份上,留下用顿饭再走。”步摇莫跋摆摆手,眼里满是轻蔑:“其他的,就免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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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员嘴角抽动,终究没敢再言语,只能佝偻着腰连连作揖,用袖子抹着涔涔冷汗退回席间。
不多时,几名披甲武士抬着口大铁锅进来,锅底柴火未熄,暗红的汤汁还在咕嘟冒泡。
一股腥膻中混着奇异香料的气味顿时弥漫大帐,既不像羊肉也不似牛肉,倒像是......
官员突然僵住,死死攥住衣角,指节都泛了白,盯着汤面上浮动的油花,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来来来,先给这汉官呈上一碗,挑块最嫩的部位给他尝尝。”步摇莫跋嘴角上扬,很是得意:“今天你有福气了,这羊羔可是嫩得很。”
话音落下,卫兵一大勺掏出一块肉‘砰’声倒入官员面前碗中。
还热腾腾冒着气。
“我...我...”看着碗中那一块如凝脂一般的肉,官员瞳孔骤然收缩,一阵压制不住反胃,大颗大颗的汗珠开始落下,脸色变得煞白。
抬头时,正看见几个蛮族将领抓着肉块大嚼,油脂顺着他们的胡须滴落。他们咧着嘴笑,沾满肉沫的牙齿在火光下泛着森然的光。
禽兽?
不,这分明是连禽兽都不如的恶鬼。
官员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鲜血从指缝渗出,却感觉不到疼。
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那些恶魔咀嚼时黏腻的声响。
半晌,他强压住翻涌的胃液,死死攥紧衣袖,极力移开目光,朝着主位上饶有兴趣看着的步摇莫跋,拱手道:“下官...下官,已经用过膳了....不必...不必。”
“放肆!”步摇莫跋还没说话,倒是一旁名满脸横肉的将领猛然拍案而起,酒碗震得叮当作响:"你这狗奴敢驳大王面子?!"
“不...不是...不是...”官员汗如雨下,身子骨一软,几乎要瘫倒。
步摇莫跋慢条斯理地抿着酒,看了汉官一眼,忽然轻笑:“都说汉家识礼...”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依我看,不过如此。”
“你远道而来,主人家给你备了酒肉,你竟然不给一点面子,先不说我的身份,便是草原最卑贱的牧人,也知道客人该有的礼数。”
“你汉家读书人,反倒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话音落下,眯起的双目似有凶光。
“我...下官...”官员讷讷不言,只得连连用袖子擦汗。
“尝一下吧,这可是好东西。”步摇莫跋用匕首搅了搅碗中肉,漫不经心道:“你若肯吃,方才的事都好商量,便是今天回去送你几个军粮又如何?”
听到这话,官员瞳孔一震,有些不敢置信地望向主位。
“当然,你不吃,本王也不勉强你。”步摇莫跋扔下匕首,笑了笑:“但那八千军粮,今天就会死。”
“她们能不能活,选择在于你,小汉官,你自己选吧。”
轰!
一道惊雷在他脑袋上方炸响。
整个人如遭雷殛般僵在原地。
话音方落,大帐内觥筹交错之声戛然而止。
众将领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油光满面的脸上浮现出玩味的神色,数十道目光齐刷刷投向那汉官。
帐内一时静得可怕,只余烛火哔剥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不过几个呼吸,步摇莫跋的声音再度幽幽荡开:“过午不食,时辰将尽,若再不动筷...”他指尖轻叩案几,声音轻轻:“本王可要叫人撤席了。”
仿佛在地狱走了几个来回,面如土色的汉官僵硬地低下头看着碗里那块肉,浑身战栗。
片刻,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倏然抬首,直视步摇莫跋,眼里竟再未见一丝恐惧,目光清澄:“大王所言作数?”
听出他似乎松了口,连表情都不再畏畏缩缩,步摇莫跋嘴角上扬,不自觉地向前倾身:“自然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