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营,窝棚,西南角。
“来,再喝些水。”崔盈轻声劝道,将水囊递给一位虚弱的女子:“今夜我们就能离开这了。”
一旁的十七小心翼翼扶起另一位躺着的女子:“慢慢喝,哪怕只抿一小口也好。”
片刻后,见几位女子能勉强站起身活动手脚,十七脸一喜,但立马压低声音嘱咐:“感觉好些了就停下,保存体力。”
秦吟和阿阮两女挨个检查每个女子的状况,确保她们都喝了些水,能勉强行动。
有些实在虚弱的,就多喂几口,还不忘轻声鼓励,但来来去去,说得最多的还是那句:
【再坚持一下,很快就能回家了。】
数千女子似乎与平日没有太大区别,只是互相分饮着那汉官带来水,然后窸窸窣窣像是说着什么。
“听说不过是掺了些家乡的酒罢了。”一个守门军卒晃了晃酒坛,浑浊的酒液发出轻微的声响,随口道:“兑了这么多水,跟喝水有什么区别,还不如留给我们,真是那个...那个什么来着,对,暴殄天物。”
“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同伴眯起双眼审视着囚营,有些不放心。
另一个军卒打了个哈欠:“大王都喝过了,能有什么问题?难不成这几千个弱女子喝了这淡酒就能长出翅膀飞走?”
“不是说那酒....”
“难不成是水,还是说那些药材?要是真有这本事。”第三个军卒嗤笑着往囚营方向瞥了一眼:“现在关在里面的就该是我们了。”
“别想太多,这营里可是有大祭司在呢。”
“自然没有那么大的功效。”澹明从水桶里舀起一瓢水轻轻喂给一虚弱的小娘子,小心喂给身旁虚弱的女子,头也不抬地对卢照民道:“顶多就是临时恢复七八成精力,虽然维持的时间不长,不过足够让她们今夜跑出去了。”
“不会被那大祭司察觉?”卢照民有些担心。
“我好友的伎俩,就那小祭司还没能力看出,再说了,按我们那的说法,这不过是提神的药汤,顶多就是加强版的兴奋剂,以当世的医术断然查不出来。”
卢照民自是不信什么好友伎俩和什么这个时代,也听不懂什么叫做兴奋剂,不过见澹明神色笃定,他倒是也稍微放下了点心,只当是澹明随口搪塞。
见四周无人注意,卢照民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几时起事?”
“得看你那位将军能不能准时到达。”澹明抬眼望了望渐暗的天色,轻声道:“就在子时。”
与此同时,崔盈几女带着其他稍有活力又交好的姐妹在囚营内悄无声息地散播消息。
今夜子时,回家!
.....
戌时,寒风呼啸,残月如血,天空忽然有些氤氲,又一道流光肃声落入囚营,却未引起蛮族注意。
蛮族大营,上万名军卒正围在篝火旁载歌载舞,篝火摇曳,映照着一张张粗狂又亢奋的脸。
酒气与汗味混杂在空气中,不少人已经捧着酒坛子呼呼大睡。
从黄昏开始,这些士兵就在蛮王的赏赐下开怀畅饮,围着篝火已经小两个时辰了。
“这酒好啊,没想到用两倍水勾兑味道还是这么好哈哈哈哈。”一个满脸通红的蛮兵摇晃着酒碗,眼中布满血丝:“就是少了点下酒菜,要是能进囚营就好了哈哈哈。”
“中原竟然有那么好喝的酒。”另一个士卒拍着大腿嚷道:“我们就不该只抢这一轮,该走远点,最好往南方去,一直抢哈哈哈。”
“对对对,打到他们皇帝宫里去,那里一定还有很多美酒, 还有很多美人!”另一名同伴醉醺醺地附和。
“兄弟们,这酒可是那幽州给的,南方太远,还不如回去的时候往幽州去一趟。”
“这个想法好哈哈哈。”
......
主帐里, 大多数将领早已醉得不省人事,趴在案上鼾声大作,唯独那位披着狼皮曾经斥责过铁勒的将领还保持着几分清醒,只是脸色也泛着不自然的潮红。
步摇莫跋揉了揉太阳穴,听着外面传来吵闹的声音,晃了晃脑袋,含糊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亲卫躬身道:“回大王,已经戌时末快要到亥时。”
“好...好...。”步摇莫跋打了个酒嗝挥手道:“让儿郎们再...再闹一会就去睡...莫要耽误了明日的行军。”
亲卫应令正要离开,狼皮老将闻言一怔,起身行礼道:“大王这是要回草原了?”
“嗯...”步摇莫跋眯着醉眼:“逗留太久了...再好的战利品...不带回家...儿郎们也不乐意...”
“那...”老者略作迟疑,继续问道:“囚营中剩下的八千中原女子,大王打算如何处置?”
步摇莫跋摆摆手:“带着她们只会拖慢行军速度。”
“那是要让那汉官带回去,卖给那姓王的一个人情?”
步摇莫跋再次摇头,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狼群的食物没有送还羊群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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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一早押至易水边,全部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