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1章 自杀式斩首

他猛地一掌拍在包金的沉重扶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震得旁边案几上的银质酒杯“叮当”跳动,咆哮声如同惊雷炸响,充满了狂暴的力量:

“做梦!成都城,明天日落之前,必须踩在本王的马蹄底下!你们那点可怜的伎俩,在本王眼里,就像三岁娃娃撒尿和泥巴一样可笑又可怜!说!卢少斌那个废物,想怎么死?!是被本王亲手拧下脑袋当酒壶,还是被万马踏成肉泥?!”

狂暴的、裹挟着血腥酒气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劈头盖脸地砸向于安传!

于安传的身体剧烈地一颤,仿佛真的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脊梁,猛地向前深深弯下腰去,几乎要匍匐在地,额头距离冰冷华贵、织着繁复花纹的波斯地毯只有寸许。

脸色在明亮的灯火下瞬间褪尽血色,变得惨白如纸,如同刷了一层白垩。

宽大的袍袖剧烈地抖动着,如同狂风中的破帆。

他的双手在袖中死死攥成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尖锐的刺痛感如同细针,刺激着他保持最后一丝清醒的伪装,压抑着那即将喷薄而出的毁灭冲动。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走投无路的绝望和哀恳,因为过度的“恐惧”而变得尖利失真,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

“国主息怒!国主息怒啊!天神在上,息怒啊!”他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着,身体因为“激动”和“恐惧”而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了两步,腰弯得更低,额头几乎要触碰到冰冷的地毯,“将军差遣小人前来,实在是…实在是对国主您天神般的威仪,五体投地,心悦诚服啊!”

“将军…将军他深知,成都城在国主神兵天降面前,如同…如同鸡蛋碰石头,螳臂当车,不堪一击啊!将军…将军他实在不忍心城中数万生灵、无辜的老弱妇孺…尽遭涂炭,血流成河啊!”

“将军…将军是诚心诚意,愿献出成都城,只求国主您大发慈悲,展现天神般的宽仁浩荡啊!”

他涕泪横流,声音哽咽,将一个卑微小官在绝对强权面前的恐惧与谄媚演绎得淋漓尽致,情真意切。

他一边声泪俱下地哭诉着,一边像是情绪彻底崩溃,又像是被巨大的“恐惧”驱使,身体剧烈地摇晃着,又向前蹭了半步。

身后的四名护卫,也如同被主人的“失态”惊吓到,下意识地、极其自然地跟着挪动脚步,更紧密地簇拥在于安传身侧后方,形成一个看似保护实则便于同时发动的半弧形阵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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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看似无意的几步移动,如同被狂风吹动的落叶,却将他们与那高高在上、象征着死亡目标的王座之间的距离,悄无声息地缩短了将近七尺!

如同潜伏的毒蛇在草丛中无声地滑行,致命的毒牙已经悄然对准了毫无防备的猎物咽喉!

赤德祖赞那双环眼危险地眯了起来,如同发现了有趣玩具的猛兽,粗壮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下巴上浓密的胡须。

身体微微前倾,巨大的阴影如同乌云般压向下方渺小的使者。

“献城”?“生灵涂炭”?这些词如同最甜美的蜜糖,精准地涂抹在他熊熊燃烧的征服欲和贪婪之心上。

他眼中那戏谑的嘲弄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如同饿狼看到肥羊般的贪婪精光,声音的压迫感稍减,却带着更深的、不容置疑的掌控欲和一丝施舍般的“兴趣”:

“哦?”他拉长了语调,如同猛兽在撕咬猎物前满意的低吼,带着审视,“卢少斌那个废物,总算开窍了?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鸡蛋碰不过石头了?那么……”

他庞大的身躯又向前倾了少许,巨大的压迫感几乎令人窒息,声音陡然转寒,如同冰原上刮起的、裹挟着冰碴的暴风,“你们这些爬虫,想怎么献?莫非…他还敢跟本王提什么条件?!嗯?!”

最后一个“嗯”字如同千钧重锤,狠狠砸落!

帐内温度骤降,王帐亲卫们的手,无声地搭上了腰间的刀柄。

“国主明鉴!将军万万不敢啊!”于安传猛地抬起头,脸上涕泪交流,狼狈不堪,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惶恐,却又强自挣扎出一丝为大局着想的“急迫”和“忠诚”,声音带着哭腔喊道:“只是…只是城中尚有长安朝廷的不良人和绣衣使余孽!还有几个统兵的将官…尚未完全清理干净!他们…他们人数不少,性情桀骜不驯,如同未被驯服的野马!手下还聚拢着一些亡命之徒!若此时强逼将军开城,恐…恐这些亡命之徒在最后关头狗急跳墙,拼死作乱!”

“放火焚城,毁坏府库,甚至…甚至危及伪帝李玢的性命!那…那岂不是要扰乱了国主您兵不血刃接收成都这千古名城的大事啊!将军…将军斗胆恳求国主,赐下最后一日宽容!只需一日!将军以项上人头担保!定在明日辰时,大开西城正门!届时……”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狂热”和“邀功”,“将军定当亲自将被俘的伪帝李玢,绳捆索绑,堵住嘴巴,如同献祭的羔羊,押解至国主您的王帐之前!任凭国主您发落!是杀是剐,是祭旗还是献俘长安,扬我国威,全凭国主心意!”

“献帝?李玢?!”

赤德祖赞脸上的凶戾瞬间被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所取代!

这份从天而降的超级大礼,远超他最贪婪的想象!活捉大唐皇子!

这是何等的功勋!

足以让他在吐蕃历史上留下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称霸西南,染指中原的宏图伟业仿佛瞬间清晰可见,触手可及!

一股无法抑制的、志得意满的狂笑几乎要冲破他的喉咙!

他豹眼圆睁,瞳孔深处爆发出志在必得的璀璨光芒,身体因激动而微微前倾,张口欲允,仿佛已经看到大唐皇子匍匐在自己脚下的场景——

“王上!不——!!!”

一声凄厉欲绝、带着撕心裂肺般恐惧、如同夜枭泣血的尖叫,骤然撕裂了王帐内短暂的寂静!

这尖叫如此突兀、如此绝望,如同冰冷的匕首划开了温热的绸缎!

声音的源头,正是那个一直如同幽灵般瑟缩在王座旁巨大鎏金灯柱阴影里、穿着吐蕃服饰、面容清癯却透着病态苍白和长期恐惧折磨痕迹的汉人幕僚——张焕之!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瞬间聚焦在他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五官几乎错位、如同恶鬼般的脸上!

他的眼睛瞪得如同濒死的鱼,眼球恐怖地凸出,眼白上布满了狰狞的猩红血丝,瞳孔因极致的惊骇而缩成了针尖大小!

一只枯瘦如柴、指节嶙峋的手,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颤抖着,带着一种指向地狱的绝望,死死地、颤抖地指向于安传和那四名护卫过于宽大、尤其臀部和大腿根处显得异常臃肿隆起的裤裆!

“裤…裤裆!他们裤裆里有东西!是…是雷!是天雷!”张焕之的声音嘶哑变形,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生命在呐喊,充满了末日降临般的、无可挽回的绝望,“天工之城!裴徽那个妖人…造出的妖物!黑铁…圆蛋!一拉就炸!轰——!!!像…像天雷灌顶!长安城外渭水边…我亲眼见过!炸得…炸得人四分五裂!尸骨无存!一片焦土!快!快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靠近王上!不能啊——!!!”

他曾是安禄山叛军中的一名文书小吏。

在那个血色浸透渭水、尸骸堆积如山的恐怖黄昏,他匍匐在长安城外一片尸骸狼藉的壕沟烂泥里,亲眼目睹了裴徽麾下那支如同神魔般的军队,投掷出会爆炸的恐怖武器。

小主,

那毁天灭地的火光瞬间吞噬一切,那撕裂大地、震碎耳膜的恐怖轰鸣,那将活生生的人瞬间蒸发成血雾和碎肉、将坚固的盾阵炸成漫天木屑铁片的景象,早已成为他日夜纠缠、挥之不去的梦魇!

此刻,这梦魇竟在千里之外的成都,在王帐之内,以如此清晰、如此贴近的方式重现!

死亡的阴影瞬间攫住了他的灵魂!

“什么?!”

赤德祖赞脸上的狂喜如同脆弱的琉璃面具,在张焕之那撕心裂肺的“雷”字出口的瞬间,轰然崩塌!

取而代之的是被愚弄的滔天暴怒和对那未知恐怖武器的巨大惊悸!

瞳孔骤然收缩成两个针尖大小的黑点!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吼——!”

赤德祖赞喉咙里爆发出非人的怒吼!

他庞大的身体如同压缩到极限的强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双腿猛蹬沉重的王座底座!

那巨大的、包金嵌宝的虎皮王座被他蹬得向后“哐当”一声巨响,滑出半尺!

沉重的身躯借着反冲之力,如同受惊的巨熊般向后上方弹起!

同时,他下意识地将手中那个沉重的金酒壶狠狠砸向于安传的方向!壶中的酒液泼洒而出,在灯火下划出一道刺目的金线!

说时迟,那时快!

“死——!!!”

于安传喉咙里迸发出的不再是人类的语言,而是困兽濒死、与敌偕亡的终极咆哮!

所有的伪装、惶恐、卑微在这一刻被彻底撕碎!眼中燃烧的只有焚尽一切的疯狂与解脱!

他和四名护卫的手,在张焕之第一个“雷”字出口、赤德祖赞脸色剧变的刹那,早已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以超越思维的速度,闪电般探入裤裆深处!

五指如同铁钳,死死攥住了那冰冷、沉重、布满铸造毛刺的铸铁圆球——震天雷!

生铁外壳那粗糙冰冷的触感,此刻竟带来一种奇异的、接近终点的平静。拇指粗的铁环紧扣着保险销!

“拉环!!”于安传的怒吼如同洪钟巨震,盖过了帐内所有的惊呼!这是点燃地狱之火的最终命令!

叮啷!叮啷!叮啷!叮啷!叮啷!

五声短促、尖锐、刺耳到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如同冥府大门轰然洞开的丧钟,在王帐的核心区域骤然爆响!

那是束缚着毁灭之力的最后枷锁被同时挣断的催命符!五道象征着死亡的青烟,从裤裆中袅袅升起!

“吼啊——!护驾!!”

帐内数十名最精锐的吐蕃王帐亲卫,在听到张焕之尖叫、看到五人探手入裆的瞬间,眼珠已然因极致的惊骇和刻入骨髓的忠诚而充血暴突!

作为国主最后屏障的死士,他们的头脑根本来不及思考那是什么东西,身体已经在本能的驱使下彻底疯狂!

没有一丝犹豫、怜悯或自保的念头!

如同数十头被彻底激怒的狂鲨,喉咙里爆发出震碎肝胆、撕裂夜空的嘶吼,舍弃了一切防御姿势,纯粹地、用尽毕生力气、以血肉之躯为武器,朝着那五个已经拉响死亡引信的身影猛扑过去!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在毁灭降临前,用自己的身体为王上构筑最后一道屏障!

哪怕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砰!噗!咔嚓!

冲在最前面的两名如同铁塔般的亲卫,以肩为锤,带着千钧之力,结结实实地狠狠撞在于安传和左侧一名护卫的胸膛!

沉闷如重锤擂鼓的撞击声中,清晰地夹杂着令人心悸的肋骨碎裂声!巨大的冲击力几乎瞬间将他们胸腹内的脏器震成齑粉!

于安传和那名护卫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口中鲜血狂喷如泉涌!

“轰——!!!轰!轰轰轰——!!!”

然而,这五具血肉之躯的撞击声,仅仅是毁灭乐章开启前微弱的序曲!

真正的毁灭狂潮,在下一个千分之一秒,悍然降临!五颗震天雷的引信燃至尽头!

狂暴的能量在狭小的生铁外壳内被压缩到极致,然后——悍然释放!

时间失去了刻度,空间被彻底扭曲、撕裂!

光!

炽烈到无法形容的强光,以五个炸点为核心,如同地狱最深沉的业火挣脱了束缚,在亿万分之一刹那内疯狂膨胀、吞噬!瞬间淹没了王帐的核心区域!

那光芒不是人间的火,而是纯粹的能量宣泄,白炽到刺瞎双眼!帐内一切华美的器物——银质的酒壶杯盏在光芒中瞬间熔化成银亮的液滴飞溅;

镂空的莲花烛台扭曲变形;

悬挂的镶金狼头骨如同朽木般碎裂;支撑帐顶的巨大松木柱子表面瞬间碳化崩裂!

覆盖着厚厚羊毛毡和精美丝绸的华丽帐顶,如同脆弱的纸片被无形巨手狠狠撕裂、掀起、抛向半空!

光芒透过撕裂的帐顶,短暂地将整个吐蕃大营映照得亮如白昼!

声!

撼动天地的巨响紧随而至!如同千万个雷霆同时在耳边炸开!又像是支撑天地的巨柱被生生折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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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不再是听觉的感受,而是化作实质的冲击波,狠狠撞在每一个活物的耳膜、胸腔、乃至灵魂之上!

帐内距离稍近的人,耳孔瞬间迸出血线!整个世界只剩下这毁灭的轰鸣!

连远处成都城头的守军,都感觉到脚下的城墙在微微震颤!

波!

狂暴!无形!摧枯拉朽的冲击波!如同开天辟地的巨神之掌,带着毁灭一切有形之物的绝对力量,以排山倒海之势轰然横扫!

被掀飞的器物残骸、被撕裂的木屑碎片、被高温熔融扭曲的金属零件、扑到近前的吐蕃亲卫的残肢断臂……所有的一切都被这无法形容的力量裹挟着,化作最致命的霰弹,发出刺耳的尖啸,疯狂地向四面八方迸射!

滚烫的热浪裹挟着浓重刺鼻、混合着硫磺、硝石、皮肉毛发瞬间焦糊的恶臭,形成毁灭性的风暴,席卷每一个角落!

华丽的陈设、厚重的毡毯、坚固的案几,如同纸糊般被撕碎、掀飞!

距离爆炸中心稍远一些的亲卫,如同被巨浪拍中的稻草人,被狠狠掀飞出去,撞在坚硬的帐壁上,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

雨!

金属的死亡之雨!震天雷生铁外壳被炸裂成的千百块大小不一、边缘锐利如刀的炽热碎片!

它们带着烧熔的暗红色光芒,如同死神狞笑着撒下的死亡之种,以超越强弓硬弩的速度,撕裂空气、发出厉啸,轻易地穿透坚韧的皮甲、切开皮肉、撞碎骨骼!

在王帐内部编织起一张密不透风的、灼热赤红的死亡之网!碎片打在支撑柱上,溅起大片的木屑;打在金属器皿上,发出叮当乱响;打在人体上,便是血肉横飞!

噗!噗嗤!啪啦嚓!噗噗噗!

被扑在最前方的于安传、他左右两名护卫,以及最外围试图阻挡的十几名王帐亲卫,首当其冲!

他们的身体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完整的惨叫!在最炽烈的白光和冲击波中,如同投入炼钢炉的蜡像,瞬间被撕裂、扭曲、分解、气化!头颅被炸飞,肢体被扯断,内脏混合着滚烫的血浆如同暴雨般泼洒开来!

滚烫粘稠的液体和碎块泼溅在华丽的地毯、倾倒的王座、昂贵的虎皮、甚至赤德祖赞惊恐万状的脸上!

整个爆炸核心区域,如同被一个狂暴的巨人用鲜血、内脏和碎骨的颜料桶狠狠泼过,瞬间化作一片修罗血池!

残肢断臂、焦黑的骨渣、破碎的甲胄混合着燃烧的毡布,构成了一幅地狱绘卷!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混合着硝烟、焦糊的恶臭,形成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

“呃啊——!!!”

狂暴的气浪如同无形的攻城巨锤,狠狠撞在正竭力后跃的赤德祖赞那超过两百斤的庞大身躯上!

他感觉自己像被一头发疯的野牦牛正面撞中!庞大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猛地向后仰倒,狠狠撞翻了沉重的虎皮王座!

饶是他筋骨强健如熊罴,也感觉眼前金星乱冒,气血翻腾,喉头一甜,一股腥热的液体涌入口腔,又被他死死咽下!内脏如同移位般剧痛!

脸颊上一阵火辣辣的剧痛传来,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狠狠擦过!

一枚边缘卷曲、拇指大小的灼热铁片,高速旋转着撕裂了他的颧骨皮肉,留下深可见骨、皮肉焦黑外翻的狰狞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半边脸!

左肩窝更是传来钻心的撕裂剧痛,一枚小指头粗细、被高温熔融扭曲成怪异形状的黑红色弹片,深深嵌入了骨缝之中,像一颗烧红的毒钉!

最惨烈的伤在右腿!

一块茶杯口大小、边缘如同锯齿般锋利的铁片,高速旋转着狠狠切开坚韧的牦牛皮战靴护胫,如同热刀切入牛油,瞬间在他壮硕的小腿肚子上撕开一个几乎穿透的、血肉模糊的骇人豁口!

白森森的腿骨赫然可见!鲜血如同被戳破的血袋,疯狂地喷涌而出,瞬间浸透了华美的明黄王袍下摆,在猩红的地毯上洇开一大片迅速扩大的、粘稠刺目的深红!剧痛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

“大王——!!”那两个稍稍落后半步的贴身铁塔武士和那个魂飞魄散的张焕之,虽未被致命的弹片直接击中,但也被恐怖的冲击波狠狠掀飞,如同破麻袋般摔在翻滚的尸块、燃烧的毡布和碎裂的木屑杂物之中。

武士甲胄凹陷变形,口鼻鲜血狂涌,耳朵里嗡鸣不止,如同千万只蜜蜂在嘶鸣,挣扎着想要爬起。

张焕之更是如同烂泥般瘫在地上,裤裆一片湿热恶臭,只剩下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眼神涣散,彻底吓傻了。

“护驾!护驾!!”赤德祖赞强忍着撕心裂肺的剧痛、眩晕和深入骨髓的恐惧,用没受伤的左手死死捂住小腿那如同泉涌般的恐怖伤口,鲜血依旧从指缝中汩汩涌出。

他挣扎着,依靠着那名挣扎爬起、满脸血污的铁塔武士的搀扶,拖着那条几乎废掉的、剧痛钻心的右腿,一瘸一拐、跌跌撞撞地从那还在燃烧跳跃、浓烟滚滚、如同地狱入口般的死亡火堆中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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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步都留下一个粘稠的血脚印!

他那张因剧痛、暴怒和劫后余生而扭曲变形的脸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皮肉外翻,鲜血糊了半边脸,眼神如同受伤的洪荒巨兽,充满了刻骨的仇恨、深入骨髓的心悸,以及要将一切撕碎、焚毁的疯狂!

他回头望去。

巨大的王帐,曾经象征着他无上权力和征服欲望的华丽穹庐,此刻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暴怒的巨兽狠狠撕咬过。

整个帐顶被彻底掀飞,只剩下几根焦黑扭曲、兀自冒着青烟的粗大木柱,如同指向苍穹的绝望枯骨。

支撑柱断裂倒塌,华丽的毡壁被撕扯成燃烧的碎布条,在热浪中疯狂舞动,如同招魂的幡。

帐内金碧辉煌的陈设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狼藉的焦黑废墟。

破碎的肢体、焦糊的内脏、断裂的武器盔甲碎片……混杂在燃烧的羊毛毡和木料灰烬中,铺满了整个地面。

中心区域,一个触目惊心的、被高温灼烧得焦黑塌陷的浅坑里,暗红色的余烬还在顽强地明灭闪烁,散发出滚滚浓烟和令人作呕的皮肉焦糊味。

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硝烟、血腥和死亡混合成的浓重恶臭,沉重得如同粘稠的沥青,堵得人喘不过气。

这片废墟,吞噬了他最忠心、最精锐的王帐亲卫。

那些如同铁塔般沉默、如同豺狼般凶悍的勇士,此刻连一具完整的尸首都难以寻觅。

只有那些散落在焦土边缘、兀自紧握着弯刀、戴着精铁护腕的断臂残肢,无声地诉说着他们最后的忠诚与徒劳的挣扎。

赤德祖赞的目光,死死钉在那片炼狱般的焦土中心。

他的呼吸粗重如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脸上和腿上的伤口,带来钻心的剧痛。

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流淌,滴落在染血的王袍前襟,晕开一朵朵更深的暗红。

那条伤腿每一次轻微的挪动,都让他额角青筋暴跳,冷汗涔涔而下。

刻骨的仇恨,如同沸腾的毒液,在他胸腔里翻滚、咆哮。

那眼神中的怨毒,冰冷、粘稠、如同万年玄冰下燃烧的地狱之火,足以焚天煮海,将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拖入永恒的毁灭深渊。

他死死盯着那片废墟,仿佛要将那个叫于安传的汉人,连同整个成都城,都刻进自己燃烧的灵魂深处,用最残酷的方式碾成齑粉!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嘶吼,终于从他染血的喉咙里爆发出来!这吼声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屈辱和毁灭一切的疯狂!

它穿透了王帐废墟上翻腾的浓烟,刺破了吐蕃大营短暂的死寂,如同丧钟般在成都平原的夜空中回荡。

吼声未落,赤德祖赞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晃,眼前一黑,几乎栽倒在地。

剧烈的疼痛、失血和极致的情绪冲击,终于压垮了这头高原霸主的神经。

他仅存的那点意识,只感觉到自己被身边那个同样摇摇欲坠的武士拼尽全力地架住,拖向更远处的安全地带。

视线彻底陷入黑暗前,最后映入他血红色视野的,是那片依旧在燃烧、如同巨兽残骸般的王帐废墟,以及废墟之上,成都城那沉默而巨大的、在血色月光下投下浓重阴影的轮廓。

那轮廓,如同一座巨大的墓碑,也如同一道等待被鲜血彻底染红的战书。

夜风呜咽着,卷起废墟上的灰烬和血腥气,吹向远方黑沉沉的成都城墙。城头上,几点微弱的火光在风中摇曳,如同垂死者最后的心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