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的妇幼保健院早搬了新址,只剩一栋爬满枯藤的三层小楼,成了临时疫苗接种点。周棠是刚毕业的护士,被分配到这里时,护士长李姐塞给她一本泛黄的牛皮纸簿子,封面上用红笔写着“夜间签到簿”,纸页边缘卷着毛边,还沾着些暗褐色的斑点,像干涸多年的血。
“每天午夜十二点,必须在这本簿子上签到,少签一次,就别再来上班了。”李姐的声音压得很低,眼角瞟着走廊尽头的铁门,“前几年有个护士不信邪,漏签了一次,第二天就没再来,警察在接种室找到她的护士帽,上面沾着点……血。”
周棠捏着签到簿,指尖传来一阵凉意。小楼里的氛围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白天接种的孩子总哭闹着不肯进二楼接种室,说里面“有阿姨哭”;晚上更甚,走廊里的声控灯总忽明忽暗,楼梯转角的婴儿啼哭玩具,会在没人碰的时候自己响起来,哭声嘶哑,像被捂住了嘴。
第一晚值夜班,周棠盯着墙上的挂钟,指针刚过十一点五十,走廊里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有人拖着裙摆走路,从二楼接种室一直延伸到签到台,然后消失。她握着止血钳,壮着胆子往签到台走,台面上的签到簿自己翻开了,停在空白页,旁边的钢笔尖滴着墨,在纸上晕出一小团黑,像只盯着她的眼睛。
“谁在那里?”周棠的声音发颤,止血钳在手里攥得发白。走廊里没有回应,只有婴儿啼哭玩具的声音突然响起,嘶哑的哭声混着“滴答”的水声,从二楼传来。她慌忙拿起钢笔,在签到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和时间,刚放下笔,就发现字迹旁多了一行细小的红色痕迹,像用指甲刻的:“别进二楼接种室。”
周棠的后背瞬间冒起冷汗——护士长特意叮嘱过,夜班要每小时检查一次二楼接种室的疫苗冷藏柜。她攥着签到簿,跌跌撞撞跑回值班室,锁上门,整夜没敢合眼。第二天一早,她发现值班室的门缝里,塞着一张皱巴巴的婴儿贴纸,贴纸边缘沾着暗褐色的斑点,和签到簿上的一模一样。
接下来的几天,签到簿上总会出现奇怪的提示:“别碰冷藏柜第三层”“晚上别开走廊的暖光灯”“听到哭声别回头”。周棠一一照做,倒也没再遇到怪事,可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到底是谁在提醒她?这本签到簿里藏着什么?
第七天晚上,周棠值夜班时,突然接到李姐的电话,声音急促:“小周,今晚千万别签到!那本簿子有问题,你赶紧回家!”
电话还没挂,走廊里的婴儿啼哭玩具突然疯狂响起,嘶哑的哭声盖过了李姐的声音。周棠跑到走廊,看见签到簿自己翻得飞快,纸页上的红色痕迹越来越多,像无数根血手指在上面乱抓,最后停在一页,上面用红墨写着:“你为什么不听劝?冷藏柜的门开了……”
她顺着楼梯往二楼跑,接种室的门果然开着,里面黑漆漆的,飘出股消毒水味,还混着丝若有若无的奶香味。周棠打开手电筒,光束照进去,看见冷藏柜的门虚掩着,第三层的疫苗盒散落在地上,正中央的接种床上,放着一个褪色的婴儿襁褓,襁褓里裹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穿着护士服,抱着个婴儿,嘴角带着笑,可女人的脸被红墨涂得模糊,只露出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滴答——”冷藏柜突然发出一声响,周棠回头,看见一个穿护士服的女人站在门口,长发垂在脸前,遮住了大半张脸,手里攥着一本和她一样的签到簿,纸页上全是红色的痕迹。
“别跑……”女人的声音很轻,像棉花裹着冰,“我只是想让你帮我签个到,我已经很久没签到了……”
周棠转身就跑,却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脚踝——是从襁褓里钻出来的红色丝线,像血凝固的绳子,顺着她的腿往上爬,丝线上还沾着点白色的粉末,像奶粉。她掏出止血钳,剪断丝线,丝线落在地上,瞬间变成了黑色的灰烬,却有更多的丝线从接种室里钻出来,缠上她的手腕。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周棠的声音发颤,手电筒掉在地上,光束照在墙上——墙上贴着张泛黄的排班表,上面有个名字被红笔圈着:“林薇,1998年6月12日,夜班。”
“我是林薇,这里的护士。”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近,慢慢抬起头,周棠的心跳瞬间停止了——她的脸被红色丝线缠着,眼睛的位置是空的,只剩下两个黑洞,黑洞里渗着暗褐色的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地上,变成了红色的丝线。
“1998年的6月12日,我值夜班,给一个发烧的婴儿接种疫苗,可疫苗过期了,婴儿没救过来。”林薇的声音带着哭腔,丝线突然收紧,周棠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孩子的妈妈疯了,把我关在接种室,用针头扎我的眼睛,说要让我‘看看孩子的痛苦’。我死的时候,手里还攥着签到簿,没来得及签到……从那以后,我就困在这里,每天午夜十二点,都要等新来的护士帮我签一次到,可没人愿意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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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李姐的声音:“小周!快用签到簿旁的银十字架!那是林薇当年的护身符,能镇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