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他不过是蜷缩街角的乞丐,每日蓬头垢面衣不蔽体。
世人见他如见蛇鼠,连孩童都会向他掷石,野狗都敢夺他馊饼。
直到高洋皂靴停在他面前。
从此他有了遮风避雨的屋檐,又得习武强身,如今倒是养出了几分人样,从而唤了阿改,这便是高洋给他的再造之恩。
世人皆道太原公痴愚,唯有他知晓主子乃是大智若愚。
而今夜之后,困在屋中哀泣的女子,想必也该知晓了。
高澄凝着案头青州急报,父亲秘不发丧,如今尉景又猝然离世。
最后一次相见还是两年前在晋阳,尉景局促嫌隙的眼神似在眼前,如今人已死,倒成了他这个做侄子的遗留愧疚。
“舍乐进!”
舍乐进疾步跨入室内,只问:“大将军有何吩咐?”
高澄闭目深吸一口气:“即刻遣人赴青州,为本将军这位姑父......好生操办丧仪。”
“诺!”
舍乐刚踏出门槛正与崔暹迎面相遇,匆匆拱手见礼后,便径自离去调遣人手。
“下官拜见大将军!”
高澄听见拜礼,只略略抬了抬眼皮,瞥了崔暹一眼,又低头批阅文书,一如前几日一般,面无表情,连一句‘免礼’都懒得说。
崔暹撩开袖口看了眼其中名帖,踌躇之际,还是向前深深一揖,袍袖翻飞之际,拜帖‘啪’地一声坠落在地。
“崔暹,你这?”高澄看清地上拜帖,不由得疑问:“见我何须这般礼数?”
“回大将军,下官还未拜谒公主殿下,这是......”
高澄瞬时绽了笑颜,起身近到崔暹跟前就拉起他的手,径直出了厅室:“公主倒也不需这些虚礼,我这就带你去见公主!”
绕过回廊到了中庭演武场,正见秦姝一袭胡衣窄袖,执枪疾旋回身,枪尖寒芒直刺斛律光咽喉,练的正是回马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