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北玄轻轻点了点头。
望着梁文远眼里一闪而过的,真心实意的痛色,嘴角微微一撇。
怪罪?
谈不上。
有一说一,梁文远这种人,别看位高权重,实际上根本不是个正常人。
他进宫太早,割得也太干脆。
那些本该有的情感,都被生生斩断在少年时。
后来的疼,成了冷笑。
后来的恨,装作滑稽。
后来的孤独,就干脆演成了癫狂。
说到底,这人是把自己活成了戏。
一出太监版的《张让传》、一出行走的“佞臣折子戏”。
台上鞠躬尽瘁,台下手段毒辣。
可惜,他这演法虽然能哄得赢世民一乐,却真叫旁人提不起丝毫尊重。
李北玄懒得跟他计较,也没什么可较的。
可他却从梁文远的调侃里,听出了些许口风。
果然,这事儿朝中早已有风声。
执失雅“千里奔袭,为他求援”的消息,并不只是军中传说,而是已经成了朝中茶余饭后的谈资。
原本一桩生死相托的壮举,如今被人当成风流韵事来消遣。
不是说执失雅不值得敬重。
而是这敬重,已经带上了那股熟悉的、酸溜溜的八卦气息。
想到这里,李北玄指尖微紧。
轻轻地在桌案上敲了敲。
他其实不怕人笑自己,也不怕人讥讽功劳、调侃艳遇。
男人有人爱,招人羡慕还来不及。
但担心执失雅那一腔孤勇、那一身尘土,终被人写成一句“女中红颜,甘为侯所奔走”的浮词。
这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女子的忠诚。
人们一边赞她义胆,一边又问她,是不是喜欢那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