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上是亲信,但也绝不算外人。
不然,李北玄也不会把大乐坊的经营,全权交给他不是?
而且,李北玄也不是那种按死规矩办事的人。
也不是喜欢翻旧账、兴师动众的性子。
他的本事就在于,能把麻烦的事说圆、脏的水搅清。
面子里子都给你铺好,人人欠他一分情。
可今天……他好像不打算给孔乙己这个面子了?
高蔚生眯了眯眼,下意识地将手中那卷月报往后收了收,语气放缓了几分:“我只是想着,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写进月报上,有点拿不上台面。怕都护您看了不高兴。”
李北玄没说话,低头拿起茶盏抿了一口,既没替孔乙己说好话,也没再追究,只是转过话头,又问起了大乐坊经营的事情。
高蔚生见状,心里那点儿试探便收了起来。
能在官场混出点名堂的人,没有一个是真傻子。
李北玄这语气、这态度,虽没动怒,却也不是寻常的敷衍。
大概率……孔乙己可能要倒霉了。
“……大乐坊上月营收四万八千两。”
高蔚生低头,翻开一页:“其中瓦子、戏台、赌坊三项占了七成,其余为酒肆、杂项分摊。”
李北玄“嗯”了一声,突然又问:“查过孔乙己的账吗?”
高蔚生微顿了一瞬,随即点头:“查过。月初我让账房重做了一遍大乐坊的出入账,连赌坊那边的分润也翻了三遍。账目是清的。”
李北玄“嗯”了一声,声音听不出喜怒。
而高蔚生接着道:“孔乙己这人,说到底胆子还是小。让他盯着坊里的日常运营,他不敢乱伸手。”
“虽偶有拿回扣、吃请之事,但数目都不大,账上也都有迹可查。我问过账房,那边说他没虚开、没挪用,也没假公济私。”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
又补了一句:“说句实在话,他管事,虽不大精明,但也算殷勤尽责。”
这就是在给孔乙己说好话了。
但听完高蔚生这句委婉的找补,李北玄却依旧没回应。
只是手里捻着茶盏,轻轻转着。
屋内一时安静,只听得外头风吹竹影,沙沙作响。
过了片刻,李北玄忽然笑了一下。
语气淡淡的:“所以他就觉得,偶尔脱个裤子也不算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