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中的几盆炭火已经烧透,寒意袭来,暖意消散,泠泠冷风轻而易举地就能将炭火牺牲自己营造出的曛暖之气打散。
朱桐起身裹了裹自己的披风,看了一眼已经瘫软在石桌上的承恩帝,深深地看了也随风一眼,才道:“我去传来伺候的人,劳烦叶女官在此稍候,守着陛下。兹事体大,还请叶女官诸事小心。”
朱桐的话里有话,且意思清楚直白。
叶随风与朱桐对视,像是进行了一场无声无息也无形的对抗赛。朱桐眸中带着明显的警告与威胁,目似冷剑,寒锋铮铮。叶随风心中坦荡,自是无畏无惧,任她万箭齐发,依旧昂首挺胸,腰杆笔直。
“请乡君放心,小女子向来尽忠职守,暗室不欺,这一点八皇子殿下应当是最清楚不过的。”
也不知是谁给叶随风的勇气,让她在面对着朱桐强大的气场的时候,也是毫不示弱。或者朱桐的犀利言辞与眼神中也是带着堂堂正正的凛然正气,又或者叶随风在心底是充满着对朱桐的认同与敬佩的。总之,她并不畏惧朱桐。
朱桐的身影渐渐消弭在茫茫夜色之中,承恩帝却缓缓地从石桌上坐直起身。待叶随风回身来,便见着承恩帝像是一尊佛像般定定地坐在石凳上,倒把她吓了一跳,险些尖叫出声惊扰圣驾。
她双手紧紧地捂住嘴,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没吓倒在朱桐的霸气里,倒险些被吓倒在承恩帝的酒气之中,叶随风也是很无奈了。
在石桌上伏一会儿又复醒的承恩帝双目乌黑发亮,神情却是木讷呆滞的,倒让叶随风无法分辨他究竟是醉是醒了。
他的头极其徐缓地转向叶随风的方向,又极其徐缓地抬起看着她,冷不丁地冲着她诡异地露齿一笑,莫名其妙地冒出来这么了一句:“小妮子,你可知道,寡人为何自称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