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娘?”
卖油郎一下子顿在原地,难以置信地喃喃。
他为什么在那个疮的嘴巴里,听见了自己妻子的声音?
正在街上使用符箓,为街上百姓重造房屋的道士手背上溅了一滴冷雨,他毫不在意地抹去了这滴微不足道的冷雨,正准备继续抬起砖石,让被压住腿的人从里面爬出来。
黄符纸上未干的朱砂突然逆流成血线,驱邪除祟的符箓反缠住道士手腕,符头‘敕令’二字扭曲成两张长着獠牙的嘴脸,一口叼住道士身上的八卦印。
道士竖眉,一手撑住断石,一手掐诀暴喝‘邪祟敢尔!’,一手五雷诀就要往自己掌心轰去,要把那张人面轰成碎片,却见掌心劳宫穴裂开竖目,嘻嘻嘻笑了起来,瞳孔里赫然倒映着道士惊恐的脸。
那张人面舔舔嘴角,对着道士亲密呼喊,“师兄。”
道士如被雷殛在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掌心中的人面,正是他的师妹。
带着腥气的雨滴飘进药堂,坐堂大夫在哀嚎呻吟的病人中穿梭,房屋中空气并不流通,她推开窗棂,只是刹那,脸上就粘了一片湿漉漉的树叶。
那树叶直接在坐堂大夫脸上生根,眨眼就绽开两张人面,每张人面都在细细地呻吟痛呼。
坐堂大夫仅凭他们的声音,就能认出来,这两张人面,正是昨天夜里刚刚在医馆中死去的人的脸庞。
她抹了把脸,撕下一块白布,裹住自己的脸,再次把窗户推开,极其冷静地继续动作,拿药,敷药,煮药,开方,包扎······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瘸腿的更夫在踩到雨水继成的小水洼时,裹着麻布的残肢突然剧痛,他倒坐在地上,龇牙咧嘴地解开衣服,看见在还未凝固的血痂中,溃烂的皮肉里拱出三张童子面。
这三张脸分别是他之前见过的三个孩子的模样。
一张人面口吐酒气,一张人面舌苔发黑,一张人面眼眶中流下血泪。
每张人面都长出犬齿,咧开嘴,嘻嘻嘻对着瘸腿更夫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