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象之说,不可尽信。”
李治将狼毫在砚边掭了又掭,浓墨顺着笔尖滴在奏疏上,将 “女主” 二字糊成墨团。
李积望着新帝紧握笔杆的指节,想起贞观四年他随驾破突厥时,那个在军帐里抱着酒坛打盹的少年。
此刻坐在龙椅上的人,眼底映着砚中墨色,深不可测。
商州城南的破窑前,李孟姜扶着周道务的手臂,看婢女将粟米倒进王阿婆的瓦罐。
老人浑浊的眼睛忽然落下泪来,干裂的手抓住她的袖口:
“公主殿下,老身觉得我们现在的生活,可比隋末好多了……”
她腕间的玉佛吊坠滑出袖口,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李孟姜想起父亲说过的话:
“隋末时,朕见过人相食。”
此刻蹲下身替老人整理衣襟,闻着破窑里的霉味,忽然明白 “民为邦本” 四个字,从来不是写在诏书上的空文。
酉时三刻,太极殿的阴影爬过御案。
李治望着案头堆积的感业寺密报,抽出最底下那封 “武氏每日抄《金刚经》三卷”, 朱砂笔在 “经” 字上停顿许久,终究没落下。
他摸出怀中的玉佩,凤鸟衔珠在暮色中泛着幽光,与记忆中武媚娘腕间的银镯交叠成影。
窗外传来更夫 “天干物燥” 的喊声,他忽然想起感业寺的砖墙 那夜他翻墙而入时,她正坐在墙根下补僧衣,银镯在月光下白得像雪。
这一日的长安与商州,有人在龙袍下冷汗涔涔,有人在民间播撒粟米,有人在佛前抄写经文。
太极殿内,烛火摇曳,仿佛随时都可能熄灭。
然而,在这略显昏暗的光线下,长孙无忌却显得格外庄重。
他手持一份奏折,迈着稳健的步伐,缓缓走向李治。
李治端坐在龙椅之上,神情严肃,他的目光落在长孙无忌手中的奏折上。
新任内侍总管张瑜走到李治面前,躬身行插手礼,然后将奏折恭敬地呈递上去:
“圣人,太史局经过多日的推算和占卜,已经为您择选好了封后大典的吉日,请您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