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筑一时语塞。
他的确并不打心眼里觉得这些自称神明的人比自己更高,也抱着先顺从再学习最后反叛的念头。
幽月寒的话太狂妄,她的念头也太胆大包天。
但是从她嘴里说出来,总是很有说服力。
几个月之前,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把雁筝带到她面前。
现在,同样不能不被她的话所蛊惑,不能不随着她的意思去思考。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动摇,她的声音,变得稍微柔软了些。
“你想知道,它们为什么觉得我是罪人吗?”
“为什么?”
“我杀了我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
鹤筑又是一震,狭长的眼睛睁圆到极点。
聂莞不急不徐,将自己幼年时候的几件事讲出。
鹤筑听得诧异万分。
他本以为像幽月寒这样总是大步向前的人,就算不是出生在豪门世家,起码也一定出生在中产家庭,从小就做什么都成,才有那种一往无前的底气。
可居然,是这么一种身世在背后支撑着她。
让她前进的动力,原来是这么一种深切的恨意。
刹那之间,鹤筑心里转过许多不成形的念头。
但他在这些流星一样转瞬即逝的念头里,有一件事情他知道得很清楚。
幽月寒要让他明白的事情,是那些自诩为高等神明的判断标准也未必就正确。
她的确杀了血缘意义上的父亲。
可是这个父亲,难道是不该杀的人吗?
在这个已经混乱的时代,在这个处处都是弱肉强食的游戏里,这种空有其表的血缘,能够拿来审判谁呢?
幽月寒不承认这种审判,完全是人之常情。
换成是鹤筑自己,他也不会承认这种审判。
所有形而上的执念与立场,落在这件具体而微的事情上,都变得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