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好石块,赵延年坐在墓前,开始讲述长安的事。
他告诉林鹿,仆朋很好,这次立了不少功,会得到不少赏钱,说不定能封侯。
他还告诉林鹿,雷电、小鹿在长安,生活安定,结交了不少新朋友。他们的汉话已经说得很好,别人都认不出他们是匈奴人。
他正在教雷电练武,再过几年,就送雷电去读书。
不读书,以后做不了大官。
絮絮叨叨,不知说了多久,赵延年抬起头,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起来吧。”仆朋走了过来,将一只烤好的兔子摆在墓前,拜了拜,对赵延年说道:“你阿嫂在天上会看到的。有你这样的小兄弟,是我们的福气,也是她的福气。这辈子没处够,下辈子,你们还会相遇,还是一家人。”
赵延年抹了抹泪,看看四周。
“等打完仗,我就请天子将这里封给我,我要到这儿来养老。他要是不肯,我就辞官,自己来放羊。”
仆朋噗嗤一声笑了。“你还没满二十呢,就想着养老?”
“你不懂,物极必反,月盈必亏。”赵延年叹息道:“见好就收,才是最好的结果。”
仆朋不以为然。
——
祭完了林鹿,赵延年、仆朋等人又来到浚稽山下,来到那片大泽旁。
泽边有匈奴人杂乱的马蹄声,他们经过这里,一路向燕然山方向去了。
马蹄印并不多,最多也就是百十人,甚至可能只有几十个人。
仆朋捡到了一个金耳环,打量了半天,说这应该是右贤王的。
右贤王完了,全军覆没,就算能收集一些溃兵,也镇不住匈奴右部。伊稚邪会找他的麻烦,其他的部落首领也会攻击他,争夺右贤王位。
赵延年对此没什么兴趣。
匈奴人想自相残杀,既不意外,也不是坏事。
他们一直如此。
他关心的是会不会有伏兵。
从霍去病的态度来看,就算到了浚稽山,只要没抓住右贤王,他都是不甘心的,很可能会继续追下去。
但是他们已经走得够远了,危险也在不断的积聚,迟早会突破临界点。
尤其是这种复杂的地形。
如果右贤王或者右大将觉得这里安全了,停下来休息,聚集溃兵,然后又发现霍去病追来了,那就热闹了,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强弩之末,说的就是现在的汉军。
初次出塞作战,一口气杀出近千里,战果辉煌,已经大获成功,没必要再冒险了。
虽然他知道对霍去病来说,这只是他流星一般灿烂的军事生涯的开始,远不是巅峰。
但他是真的怕了霍去病,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他不希望这颗流星毁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