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荀彧走到身旁,荀绲又指了指身前早已备好的坐榻,浑浊的眼珠看了眼愈发明亮的厅堂,平时对荀彧颇为严格的性子随着幼子即将远去,也略带柔和,温声细语道。
“明日你将到郡府为阴公主簿,一应物事可曾有缺?”
荀彧端正的坐在荀绲案前,一板一眼的回道:“无有。”
荀绲点了点头,接着往下说道:“阴公家乃是南阳后族,其人素有贤名,做你的举主,也不算埋没你的才能。”
说到这里,荀绲略微惋惜:“你大兄与你仲兄,一个好经学,整日在家埋首治学。一个性子机敏,好以古纵横家自居,学问虽不弱于你,可其不是个耐得住性子的。”
“唯有文若你,乃公看不透。”
“乃公亦曾为两千石,休若之才,治理一郡一县尚可,可治理一州,不是他所能及的。友若之才,一州尚可,可着眼天下,却是难为他了。”
“以你两位兄长的才能,就算合而为一,与你相比,相差甚远。”
荀彧听到自家阿翁如此夸赞自己,脸上无悲无喜,好似刚刚不是在说自己一般,口中自谦道:“孩儿年幼,尚不及兄长十一,阿翁过誉了。”
荀绲轻抚掌心,笑道:“你年幼时,南阳何伯求曾赞誉你为王佐之器。今日那云中侯不也是闻你名声,特意从并州绕道而来邪?”
听到说起云中侯,荀彧轻轻点了点头,显然对于荀绲说的话表示认同。可接下来,荀绲话锋忽然一转,说道。
“世人皆说你有萧何之才,可乃公认为,萧何比起你来,远远不如矣。”
荀彧面带疑惑,问道:“文终侯乃高祖亲定的三杰之一,孩儿与之相比,尚无半点功绩,阿翁此言...”
说到这里,荀彧没有再说。可荀绲明白,这是荀彧不想驳了自己的面子。脸上轻笑道。
“萧何辅佐高祖时,年岁已高,加上其是何出身?”
“不过是一县功曹耳!”
“何伯求说你是王佐之器,乃公不认可!与之相比,文若你年岁尚小,今岁不过十八,尚未弱冠之龄。”
“何况王佐之器何意,王佐,佐也!佐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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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以来,各地流寇盗匪称王称帝者不知几何。就算是今上,亦不过是一庸人罢了。”
“王佐?呵,笑柄耳!”
“依乃公之意,唯有天下之才,才配得上你,才能稍稍舒展你的才干!”
“如今天下局势,一年何止数变!今日那云中侯王苍说得就不错,本朝到现今,已如同乃公我,垂垂老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