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月,活人难啊。
还有人说,周老板尽心了,你看这棺材长宽高都比寻常的要大的多,这外甥也是当得不易。
……
"节哀顺变。"回春堂的老秦好像也受了牵累,因为人是死在他的药铺的,头天晚上,他在棺前烧了全套的纸活,这会儿又送灵到码头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掌柜孝布下的手掌摸到棺木侧面的暗格。樟木香气里混着枪油味道,夹层里的汉阳造、盘尼西林、各式器械就在隔着一层板藏在穿着寿衣的何柳华身下。
江防检查站到了,铁丝网后响起拉枪栓的脆响。伙计扶住踉跄的老周。
"通行证!"刺刀挑开孝帘,马靴踏碎满地纸钱。老周摸出盖着保安司令部大印的路引,白幡几乎耷拉在守军班长狐疑的脸:"死的什么人?"
"我老舅,突发高热、玫瑰疹、肠出血走的……"
铁皮喇叭突然炸响:"全部退后!开棺查验!"老周的后槽牙咬得发酸,眼看着刺刀插进棺缝。
"慢着!"青呢军大衣扫过满地纸灰,驻防连长捏着路引冷笑,"上月运桐油的船也是痨病鬼?"老周感觉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却又突然扯开衣襟,脖颈上溃烂的红斑触目惊心:"总说痨病传染,官爷要查便查!"
士兵们齐刷刷后退,连长的手套僵在半空。老周突然剧烈咳嗽,暗红血沫溅上孝布,人群顿时炸开锅。趁着这当口,一个伙计把一把银元塞进连长口袋:"您行个方便,弟兄们打点酒驱驱晦气。"
"不行!"驻防连长却犯了狗脾气,这么大的棺材,老子咋瞧咋不对劲,打开,就是痨病我也得瞅一眼才放心。
"作孽啊!"挑夫老张把扁担往青石板上重重一磕,震得竹篓里腌菜坛子嗡嗡作响,"去年王记布庄运绸缎过卡,姓刘的非要掀开每匹布查验,上好的苏绣淋成落汤鸡——你们猜怎么着?那瘟生转手就把霉变的料子半价收走了!"
蹲在拴船桩旁的渔娘突然抬头,蓑衣滴水在脚边汇成小潭:"昨儿我家幺妹发高烧去求医,这活阎王带兵封了渡口,硬说西药都是通匪物资。"
货郎李二甩开扯他衣角的婆娘,从箩筐底层摸出半截残香:"我娘走时连薄棺都置办不起,裹着草席沉了江。"他盯着香头明灭的火星,"周掌柜厚道,只是这守卡子的狗子不尽人情!"
眼见着棺材就要被打开,周掌柜的心都要揪到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