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虽穿着最廉价的粗布衣裳,过着食不果腹的生活,但却有着比王侯将相更朴实的灵魂。
抿了抿干裂的嘴唇,顾简上前将不断磕头的汉子搀扶起来,同时也将地上的老人搀扶到路边的石块上坐稳。
顾简朝老人行了个晚辈礼,随即坐在身旁,轻声道:“这位老人家,您受苦了,刚才小子的话说得有点重,还望莫要计较。”
老人急忙摆手,有些急促道:“贵人折煞老朽了,老身担当不起,会折寿的。”
喝完米粥的老者,脸色终于恢复了些许红润的光泽,精神和底气也足了。顾简也不急,蹲在老人身边开始陪他东拉西扯。
“老人家,敢问您一家从何处而来?”顾简问道。
“老朽姓郑,从江左汉远县而来。两个月前,我们家乡突发洪水,家里农田遭了殃,秋收无望,一年生计眼看断绝,老朽与儿子商议后,决意离家西进,奔建康城而去,看能不能讨点活计养活家小。”
“可惜去年余粮不多,仅剩的一点点粮食,一家四口在路上很快就吃光了...”
抬眼看着前方的漫漫长路,老人露出苦涩的忧愁之色,随即叹息道:“刚走出江左边界,此处离京都建康还有数百里之遥,也不知我们一家能不能顺利走到建康城,能不能找到活下去的活计。”
“老朽不敢多想,只盼着能安稳度过这个严冬,待来年我等再重新回到故乡播种耕地,期待新的一年有个好收成...”
顾简心中酸涩,放眼看向路上密密麻麻的难民,他们的心里恐怕跟老者的想法一般无二,先走到京都,看是否能讨个生存下去的活计,然后赚钱养家,咬着牙撑过今年的寒冬。
可是难民如此之多,做工的机会就那些,能找到活计的又有几人?
剩下的人,他们的出路又在哪里?
怀着沉重无比的心情,顾简对老人微微一笑,温言道:“老人家会持家,相信您一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我这里有一问,如今江左大灾四起,百姓纷纷举家搬离,当地可否还太平?”
老人叹了口气,轻声道:“大灾之年,哪里还说得上‘太平’二字?家里没遭殃的,尚有余粮的,就留在家乡准备过寒冬;家里遭了秧,守本分的人拖家带口行路逃难,不守本分的三五十人聚在一起,打家劫舍,抢掠富庶的地主权贵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