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忘伸出手,轻轻擦去芍药脸上的泪痕,艰难地张开口,道:“丫头,别哭,人都有一死,能死在自己的家,何尝不是一件幸事。我死之后,当与爱妻陈巧巧同居一穴,生生世世,再不相离。”
听着陈忘的遗言,朱仙儿心痛之余,竟还有一丝妒忌。
说罢,陈忘死死盯着芍药,盯着那张与巧巧有七八分相似的脸庞,忽的紧紧握住了芍药的手,眼中竟流淌出泪水来。
他哭道:“丫头,我放心不下你。”
刚刚得知芍药是自己的女儿,尚未来得及父女相认,便要天人永隔,此中遗憾,又有何人能知晓?
“大叔。”
芍药痛呼一声,伏在陈忘身上,大哭不止。
陈忘抱着芍药的小脑袋,交代道:“丫头,我死之后,你就跟着白爷爷,让他带你回洛城,回白虎堂。他喜欢你喜欢的紧,定会照顾好你的。”
“陈大哥,我们都会照顾好芍药的。”杨延朗手持竹枪,半跪在陈忘身边,承诺道。
男儿有泪,泪中却更多了一分理智。
陈忘看了看杨延朗,竟轻轻摇了摇头,道:“杨兄弟,你还有自己的路要走。去墨堡,去找你娘和你妹子,去找你的身世去。今日的比武,希望你能多加领悟,日后若有所成就,当年的盟主堂之案,还望你能稍稍留心,不求能平冤昭雪,只愿你不要重蹈覆辙。”
杨延朗平日里嘻嘻哈哈,形同纨绔,没想到陈忘竟对自己寄予厚望,深感责任在肩。
他看着陈忘的眼睛,郑重应允道:“若有机会,杨延朗定会查明真相,不辱使命。”
“谈什么使命?”陈忘勉强一笑,道:“当年之事背后势力庞杂,若难以为之,不必勉强。”
杨延朗听陈忘声音渐低,气息愈弱,鼻头又是一酸,再也忍不住,流下一行行滚烫的泪珠。
“你不准死,决斗未完成,你不准死。”江浪也感到莫名的伤心,表现出来却是暴怒与狂吼。
封云剑也跟着不平,发出不甘的剑鸣。
势均力敌的对手,往往同时是意气相投的朋友。
可生命的流逝却是任何力量都阻止不了的,亲人、后辈、朋友……大部分人将死之时都是这样被身边的人紧紧包围着,祈祷乃至祈求奇迹的出现,最后又败给岁月和时间,只能用眼泪洗刷痛苦。
陈忘将眼眸里最后的余光注视到巧巧的墓碑上,人生苦短,可是若能与相爱之人在另一个世界重逢,何尝不是一种慰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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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渐止,脉象趋无,陈忘的身体在慢慢失去温度。
哭,少女如水,可芍药却似乎要将全身的水分从眼中榨干。
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杨延朗不止到了伤心处,更将被伤心埋葬。
狂人,颠人,又是一孤零人。
封云剑陡然坠地,一代豪侠江浪骤然失去目标,满目怅然,竟不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