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像小溪一样在排污的沟渠里流淌的血。也是这样的一个雨夜,锦衣卫突然闯入宅院中,搜刮财务,家父自知大难临头,慌忙抱起睡梦中的南无,躲入地道。
“官爷,奴才不知,奴才真的什么都不知。”
不知就杀掉,杀人就像是在田里割麦子,血溅在墙壁上,过几天就无影无踪了。
如今皇帝年事已高,许多东西都掌握不住,平衡即将被打破,膝下皇子个个狼子野心虎视眈眈,满朝文武左摇右摆,人脉错综复杂,人心乱作一团,政权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
社稷根基不稳,人即使贵为天子,即使坐龙椅卧龙榻也容易心虚。心一虚,疑心病就重。掌权者有疑心病,满朝文武就没得好过。一个王朝的末路,定是没一个人好过的。狡兔死走狗烹,帝王要死,走狗要死,忠臣也要死,没有人是赢家。
走到最后比的就是谁犯错更少,谁留在对立派系手中的把柄更少。大家都谨小慎微,无罪可降,可这新旧王朝的更替不可能出现平局。
大家只有互相撕破脸皮,摆出毫无证据的欲加之罪,掀起靠着臆想断案的文字狱,靠着手中掌握的暴力机器,靠着硬碰硬的蛮力铲除异己。最后的棋盘清理工作,一定是疯狂的,荒唐的。
芝麻大点小错,流放,抄家,斩满门,诛九族,下人也没有放过。
南无在这雨幕中晃了神,再回神时,一排模糊的身影已经跪在他面前。一道电火划过天幕,南无发现那些身影是小时候伺候过自己的一众家奴。
家奴们被雨水淋成了落水狗,他们一个个气力全无,歪歪斜斜的跪在地上,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少爷,求你,求你和官爷求求情,饶小的们狗命。奴才在少爷家这些年,不说劳苦功高,也算是尽心尽力。”那枯瘦的人影在雨幕中抬头,他双颊干枯眼窝深陷,嘴巴像个被蚁群掏出来的树洞,脸上流着的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奴才区区草芥,哪能左右什么国家大事,奴才只求要回一条狗命,求少爷成全。”
南无还来不及回答,刀影一闪,眼前便滚落了一地的人头,一堆人头滚到南无脚边,热血飞溅到南无脸上,又被雨水冲走。
“扑通扑通”南无的心脏狂跳起来,这场景唤醒了他脑海中不太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