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上面那本摊开的页面上,李长老的私印正盖在"西域火油二十桶"的条目旁。
我盯着印泥边缘的龟裂纹路,突然想起三日前路过账房时,分明听见李长老中气十足的训斥声:"武当百年基业,岂容小辈指手画脚!"当时他手里攥着的,正是这批火油的批文。
仓库天窗忽然灌进一阵穿堂风,黎婉急忙按住纷飞的账页。
有张泛黄的药方飘到我眼前,川芎与当归的配伍量多出三钱——正是上个月导致三名弟子腹泻的错方。
而审批签章处,赵刚那个龙飞凤舞的"准"字还带着未干的墨渍似的。
"婉儿,帮我把丙字号区域的药材重新造册。"我解下外袍铺在积灰的案几上,袖中暗袋滑出张无忌当年送的玄铁匕首。
刀尖挑开樟木箱夹层时,几粒昆仑山的黑枸杞簌簌掉落——这本该是去年中秋各派互赠的节礼。
黎婉突然轻呼一声。
她展开的《兵器养护录》内页上,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突然开始游走,最终聚成个箭头指向东南角的青铜鼎。
我挥袖震开鼎盖,三十七枚带缺口的铜钱在鼎底摆成北斗七星状,每枚钱孔都穿着截峨眉派特有的冰蚕丝。
"掌门!"仓库门被猛力撞开,巡山弟子举着半截焦黑的旗杆,"后山灵泉......李长老他......"
我抬手截住他后半句话,掌心剑气搅动满室尘埃。
黎婉默契地封住门窗,金线在空中织成阻隔声响的罗网。
账册无风自动到绘着灵泉布局的那页,本该清澈的泉水在纸上泛出诡异的靛蓝色。
灵泉的水雾扑在脸上时,我正用内力蒸干被冷汗浸透的后襟。
李长老盘坐在青石上的身影比上个月更佝偻了,手中紫砂壶却仍端得四平八稳。
"长老可知仓库里的火油会要了武当百年基业?"我将染着茶渍的批文拍在石桌上,惊飞了泉边的白鹭。
紫砂壶盖发出清脆的磕碰声,李长老浑浊的眼珠扫过批文上的私印:"老夫十六岁给冲虚道长磨墨时就明白,武当的规矩比真武大帝的剑还硬。"
黎婉突然拽了拽我的袖口。
她指尖沾着从账册夹层刮下的昆仑雪莲粉,在石桌边缘画了个五毒教的蝎尾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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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眯眼看向李长老脚边的竹篓,本该装着灵泉特产的龙须草里,混着几根西域乌木的碎屑。
"规矩是死的,峨眉的冰蚕丝倒是活得紧。"我甩出青铜鼎里带缺口的铜钱,三十七枚暗器钉入李长老身后的岩壁,恰好拼出他私印上的龟裂纹路,"去年点苍派寿宴,您老可是用这手法给各派送过礼?"
泉水突然沸腾起来,李长老的袍袖鼓成风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