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佛前染血

最靠近潭边的那具棺材突然开启,伸出的枯手上戴着枚翡翠扳指。赵佶如遭雷击,那是父皇哲宗皇帝下葬时戴的陪葬品!然而更骇人的是,棺中坐起的尸体面容竟与活人无异,口中含着颗夜明珠,珠光映出石壁上的刻字:

【宣和七年腊月初八,道君皇帝葬于此】

青铜棺中腾起的寒气在潭面凝成霜花,哲宗皇帝的指尖离赵佶咽喉仅剩三寸。那翡翠扳指上浮动着诡异磷光,映出枯皮下暗青色的血管——这具"尸体"的指甲竟在缓慢生长!

"闭气!"柳七突然甩出葫芦砸向水面。葫芦裂开的瞬间,猛火油遇水爆燃,火光中映出千万条透明丝线——原来整个寒潭上空布满天蚕丝,丝线末端连着棺中尸体的百会穴。赵佶暴退时扯断三根丝线,最近的棺材里突然坐起太宗皇帝尸身,手中握着的鎏金锏破空劈来!

"铛——"

赵佶以青铜钵盂硬接这一击,虎口迸裂的鲜血溅在潭水上,竟让沸腾的火焰转为幽蓝。他忽然想起《景德传灯录》中的记载:"龙脉之气遇帝血,可化幽冥火"。潭底传来锁链断裂声,百余具青铜棺椁同时开启,大宋历代皇帝的"尸身"如提线木偶般跃出水面。

柳七突然扯开衣襟,胸口纹着的二十八宿图青光暴涨:"走巽位!"他抓起赵佶跃向东南方石壁,那里看似浑然一体,却在星光照耀下显出道暗门。赵佶触到门环时浑身剧震——这青铜饕餮纹的制式,分明是瑶华宫旧物!

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破水声。真宗皇帝的"尸体"手持卦盘,坤卦方位射出暴雨梨花针;英宗尸身舞动狼牙棒,招式竟是契丹皇族秘传的"苍狼碎月"。最骇人的是神宗尸首,他口中念诵着《青苗法》条文,袖中飞出账册纸页,每张纸都化作淬毒飞刀!

暗门轰然关闭的刹那,赵佶看见哲宗尸身的翡翠扳指脱落,露出内侧刻着的两行小字:"陈氏非薨,玺在龙腹"。他袖中的半枚辽国虎符突然发烫,与怀中武当弟子遗留的玉碟产生共鸣,在黑暗中拼凑出完整的北斗七星图案。

"这是往生阶,"柳七擦燃火折子,照亮脚下三百级白玉台阶,"当年钱俶纳土归宋前,吴越国师在此布下'七星锁魂阵'。"台阶上散落着佛骨舍利,每颗都嵌在北斗星位,却被人生生剜去天权、玉衡二星。

赵佶俯身触摸台阶上的抓痕,指腹沾到金粉——这是御用画院特制的"孔雀明金",唯他作《瑞鹤图》时用过。抓痕走势看似凌乱,实则暗藏瘦金体笔锋,拼起来竟是半阙《宴山亭》:"怎不思量,除梦里、有时曾去"。

"陛下可觉得熟悉?"柳七突然用火折子燎过石壁,焦痕显出一行血书:"绍圣三年腊月,陈氏携玺至此"。赵佶如遭雷击,绍圣三年正是生母"溺毙"前一年!他猛然扯开衣襟,胸口那道自小就有的龙形胎记突然灼痛——胎记龙爪所指,正是台阶尽头隐约可见的青铜巨门。

门环上盘踞着螭吻石雕,龙口却衔着枚八卦镜。柳七突然抓住赵佶手腕按在镜面:"此乃诸葛武侯所铸的'八门遁甲镜',需赵氏血脉......"话音未落,镜中突然映出个宫装美妇,她怀中婴儿的啼哭与赵佶胎记的灼痛频率完全一致!

"母妃......"赵佶喉间涌上腥甜。那美妇转身的瞬间,镜面迸射青光,巨门轰然中开。门内涌出的不是地宫阴气,而是瑶华宫独有的白梅冷香。九根盘龙柱环绕着座玉石祭坛,坛上悬浮的却不是传国玉玺,而是个襁褓中的婴儿!

婴儿颈间挂着半枚滴血玉佩,与赵佶贴身佩戴的另外半枚严丝合缝。他踉跄上前,祭坛四周突然亮起三十六盏人鱼膏灯,火光中浮现出幅壁画:戴凤冠的女子正在将婴儿交给武当掌门,背景里少林十八罗汉持械相逼!

"原来如此......"柳七抚摸着祭坛上的剑痕,"二十年前陈贵妃带走的不是玉玺,而是陛下您。这祭坛上的剑痕,是少林般若掌与武当太极剑交锋的痕迹。"

赵佶怀中的虎符突然飞向祭坛,与婴儿玉佩相撞,激发出龙吟般的剑鸣。祭坛裂开,升起方青铜匣,匣面刻着西夏文、契丹文与瘦金体三种铭文:"龙战于野,其血玄黄"。他伸手欲启,整座地宫突然剧烈震颤,头顶传来吐蕃少女的冷笑:

"道君皇帝果然没让贫僧失望!"

只见青铜巨门被整面轰碎,西夏黄眉僧与吐蕃少女踏着真武七截阵的尸身闯入。少女手中握着天权、玉衡两颗舍利,按向盘龙柱缺口:"当年达摩祖师东渡时带的不是佛经,而是秦始皇的赶山鞭!"

舍利入柱的刹那,九条青铜龙从地底破土而出,龙口喷出的却不是火焰,而是《青囊书》残页、《武经总要》密卷,以及半幅血迹斑斑的《推背图》!赵佶袖中的羊皮地图突然自燃,灰烬在虚空拼出大宋疆域图,幽云十六州的位置赫然浮现玉玺虚影。

"陛下可知,"柳七突然按住赵佶执剑的手,"当年陈贵妃用自己血脉封印的,从来都不是玉玺......"他扯开衣襟,胸口二十八宿图缺失的角宿位置,正是赵佶胎记的形状。

吐蕃少女的骨笛已抵唇边,西夏僧的降魔杵泛起血光。赵佶看着祭坛上与自己共鸣的青铜匣,忽然读懂匣面西夏文的真正含义:

"龙醒之时,禅锋染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