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师道钢甲铿锵,三千冰蚕丝自指缝激射,将赶到的金国谍者钉在经幢之上。老将军目眦欲裂:"早说那妖道不可信,陛下偏要..."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赵佶撕下染血的僧袍下摆,以指代笔疾书,"冲虚道长,速将此信送往真定府宗泽处。种将军,随朕再入地宫!"
地宫深处,青铜巨树的残根正在疯狂生长。赵佶触摸树根时,掌心突然传来婴儿啼哭——那截嫩芽中,竟蜷缩着与他一模一样的面容!
"陛下可知摩尼教血婴术?"
澄空法师的禅杖照亮石窟,杖头舍利子的光芒在洞壁投下诡异阴影。赵佶凝视着青铜树根中的婴儿,忽然想起宣和二年元宵夜,李师师在矾楼醉酒后唱过的西夏童谣:"青铜树,佛骨哭,九重棺里住着..."
禅杖突然剧烈震颤,舍利子表面浮现蛛网般的裂痕。澄空法师口诵《楞严咒》,身后却渐渐浮现出双头四臂的明王法相。赵佶暗道不好,真武剑刚要出鞘,法师的僧袍突然炸裂,露出布满刺青的后背——那竟是辽国萨满教的招魂图腾!
"小心夺舍!"
冲虚道长掷出真武剑鞘,太极图案罩住澄空法师天灵。几乎同时,老和尚双目变得血红,禅杖横扫带起腥风血雨。赵佶以《瑞鹤图》身法闪避,剑气在洞壁刻下深达寸许的剑痕。
种师道钢臂机关全开,三千冰蚕丝结成天罗地网。澄空法师却如鬼魅般穿过丝线缝隙,枯瘦手掌直取赵佶咽喉。危急关头,地宫深处传来梵钟轰鸣,二十八个骷髅头再次浮出寒潭,眼窝中的西夏铜钱齐齐射向法师周身要穴。
"阿弥陀佛。"
澄空法师突然顿住,血红双目淌下两行清泪。他反手拍向自己天灵盖,舍利子应声而碎,迸发的佛光中竟藏着半枚虎符!赵佶接住虎符,发现缺口与李师师当年所持之物严丝合缝。
"快...走..."
老和尚最后的气音消散在风中。赵佶还未来得及哀恸,整个地宫突然开始倾斜。青铜树根如活物般蠕动,将众人推向寒潭方向。潭水不知何时已变成粘稠的血浆,水底隐约可见九具帝王尸骸随波沉浮。
"是真宗皇帝的冕旒!"种师道钢臂勾起一顶冠冕,十二旒玉藻叮咚作响。赵佶接过细看,冠内竟用朱砂写着"狸猫换太子"五个小楷——笔迹与刘皇后绝命书一般无二!
血潭突然沸腾,冲出一具水晶棺椁。棺中女子头戴九龙花钗冠,手中攥着的正是哲宗皇帝失踪的贴身玉佩。赵佶以剑撬开棺盖,刘皇后的尸身突然睁眼,口中吐出道寒芒——竟是淬毒的景泰蓝甲套!
"陛下小心!"
冲虚道长拂尘卷住甲套,武当绵劲将其绞成碎片。赵佶却注意到刘皇后袖中滑落的丝帛,上面画着五台山地形图,七十二座佛塔被朱笔连成北斗七星之状。更诡异的是,摇光星位置标注的正是显通寺地宫!
"原来如此。"赵佶将丝帛掷入血潭,水面立刻浮现出金色脉络,"五台山乃大宋龙脉七寸,金人破太原,蒙袭五台,是要断我华夏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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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头顶岩层轰然塌陷。蒙古铁骑的狼头箭如暴雨倾泻,领军的正是去而复返的摩柯法王。番僧手中转经筒已换成骷髅法器,每转动一圈,就有武僧捂着脑袋栽倒在地。
"结真武七截阵!"
冲虚道长长啸一声,七名武当弟子脚踏罡步列阵。赵佶却望向血潭中的龙脉图,忽然纵身跃入潭中。种师道惊呼尚未出口,只见血水翻涌处腾起三百铜鹤,正是《瑞鹤图》显圣!
赵佶踏着铜鹤冲出地宫时,五台山已化作修罗杀场。
显通寺的观音殿燃起熊熊大火,五百罗汉像在火光中似哭似笑。摩柯法王端坐火场中央,左右肋侍竟是澄空法师与玄苦大师的尸身。番僧手中头骨碗盛着佛血,每喝一口,身后明王法相便凝实一分。
"道君皇帝,且看老衲的'焚城业火'!"
摩柯法王掷出头骨碗,鲜血在空中凝成密宗真言。赵佶挥剑斩向真言,剑气却被血色卍字吞噬。危急时刻,怀中青铜树嫩芽突然疯长,瞬息间化作三尺青锋——剑身流淌着《千里江山图》的墨韵!
"好一柄禅锋刃!"
赵佶长笑一声,剑招融合瘦金体笔意与武当剑法。墨色剑芒所过之处,血色真言如帛裂帛。摩柯法王暴喝跃起,骷髅法器砸向剑锋,却在相触的刹那土崩瓦解——法器里藏的竟是传国玉玺的螭纽!
"原来你也是为玉玺而来。"
赵佶剑势陡变,使出了深藏二十年的帝王剑术。这路剑法脱胎自太祖长拳,又融入徽宗花鸟画的灵韵,每一式都带着山河破碎的悲怆。摩柯法王连换七种身法,仍被剑气削去半边袈裟。
"可汗万岁!"
番僧突然咬断舌尖,血祭出终极杀招。九具武僧尸骸凌空飞起,摆出密宗金刚伏魔阵。赵佶压力陡增,手中禅锋刃突然发出龙吟——剑身上的《千里江山图》竟飞出绢帛,将尸阵卷入画中!
摩柯法王见状欲逃,却被种师道的冰蚕丝缠住脚踝。赵佶剑指苍天,五台山七十二寺同时鸣钟,声浪汇聚成无形剑气,将番僧钉在燃烧的经幢之上。
"陛下...你看..."种师道突然跪地,钢甲缝隙渗出黑血。
赵佶转身望去,浑身血液几乎凝固。山道上,完颜宗望的白骨大军正踏雪而来,为首的骷髅马车上,李师师怀抱婴儿嫣然浅笑。那婴孩额生龙角,手中把玩的赫然是完整的传国玉玺!
晨光刺破阴云时,禅锋刃坠入雪地。赵佶望着掌心消散的玉玺虚影,忽然想起出家那日方丈所言:"帝王血染菩提日,方知禅锋是苍生。"
显通寺最后的铜钟在此时轰然倒塌,钟身裂纹中,露出一行西夏文谶语:
"佛骨作薪日,山河入鞘时"。
山风卷着焦土气息掠过残破的观音殿,李师师怀中婴儿的啼哭竟与青铜树嫩芽的龙吟共鸣。赵佶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剑锋映出自己斑白的鬓角——三日前他还是道君皇帝,此刻却成了困守孤山的破戒僧。
"二十年布局,终得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