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踏着金针雨掠上敌楼,袈裟碎片在身后拼成《瑞鹤图》残卷。当他的赤足踏上染血的鸱吻时,整座汴梁城突然寂静——宫娥梳头用的菱花镜从废墟升起,镜面映出三千个燃烧的血菩提。
"柔福,看着。"帝王并指如剑,心口纹着的《满江红》词句突然离体,在镜面烙下赤色铭文。当"朝天阙"三字成型时,镜中宫娥虚影同时转身,手中银簪化作七十二道流光射向五国城方向。
杨惊鸿的银枪突然脱手飞出,枪尖刺入镜面时,竟从千里外的黄龙府遗址破土而出。少年背后的山河脉络尽数注入枪身,燕云十六州的地形图在镜中延展。"末将愿为陛下取回..."他咳着血沫抓住枪尾,"取回二圣灵柩!"
"灵柩早已北归。"赵佶忽然扯下颈间佛珠,串绳竟是柔福的银发编织,"你父亲杨再兴的枪,二十年前就钉住了他们的魂。"佛珠散落的刹那,银枪突然在镜中暴涨,枪影贯穿的每处关隘都升起岳字旗。
韩世忠的断刀突然插入敌楼匾额。老将军撕开战袍,露出胸口的"尽忠报国"刺青:"该让官家看看..."刀气震碎"宣德门"金匾,露出底层被覆盖的"靖康门"血字,"看看他跪出来的太平!"
鼎鸣响彻云霄,三百盏血菩提河灯顺流漂入城内。赵佶赤脚踏上灯阵,七十二枚金针自动排列成紫微垣星图。"世忠,可愿再披一次战甲?"帝王僧袍尽褪,露出脊背上用金疮药写就的传位诏书。
老将军突然跪地痛哭。断刀劈开自己的左臂甲胄,露出当年柔福帝姬系上的平安符:"臣...臣韩世忠领旨!"染血的铁甲碎片自动飞向他的身体,竟在须发皆白的老将身上拼出凤凰涅盘纹。
杨惊鸿银枪驻地,山河脉络顺着城墙蔓延。少年撕下战旗裹住重伤的右臂:"末将只要三千白骨..."枪尖指向北方时,护城河突然沸腾,无数锈蚀的兵器组成新的骸骨军团,"还望陛下恩准直捣黄龙!"
赵佶的金针突然刺入自己太阳穴。鲜血顺着针尾流入青铜鼎,鼎腹的汴河突然决堤。当洪水漫过虹桥残基时,柔福帝姬的虚影忽然凝实,绣针引着水线刺入《绍兴和议》的绢本。
"禅锋之道,在斩因果。"帝王的声音忽然变得年轻,白发返青的瞬间,指尖金针化作湛卢剑形,"这一剑,还大宋二十年光阴。"
剑光过处,燃烧的血菩提尽数熄灭。灰烬中升起三千盏新灯,每盏都映着宫娥的笑靥。韩世忠的铁甲覆盖全身时,杨再兴的枪法突然在他手中重现。老将劈出的刀气穿越时空,竟与二十年前黄天荡的火船阵重合。
"北望!"杨惊鸿的嘶吼震碎最后一块金国盾牌。银枪贯穿敌将咽喉的刹那,少年背后的山河脉络终于完整——燕云十六州的地形图上,每处关隘都插着带血的岳字旗。
赵佶踏着洪水走向龙椅废墟,僧足踏过的血泊中绽放佛莲。当他的手掌按上御座裂痕时,整座延福宫遗址突然升起,梁柱间缠绕的竟是柔福未完成的并蒂莲绣线。
"该走了。"帝王转身轻笑,袈裟碎片拼成《瘦金体千字文》覆在杨惊鸿肩头,"禅锋永在,不在一人。"
朝阳刺破硝烟时,三人身影渐渐淡去。韩世忠的刀气仍在城头游走,杨惊鸿的银枪钉住北去要道,赵佶的金针在青铜鼎上写就新的谶语。护城河漂着的血菩提突然发芽,在染血的河岸开出大片赤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