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昔影今逢

年轻军官的瞳孔微微收缩:“贵人这是何意?”

“足下可愿随我去渤海郡?”话出口的瞬间袁绍就暗叫糟糕,这实在不像四世三公的袁氏贵胄应有的做派。

但他记得太清楚了,官渡溃败后逃到黎阳时,蒋义渠麾下仅存的八百死士,个个愿为他袁本初肝脑涂地。

蒋义渠后退半步按刀戒备,四周戍卒的脚步声开始向这里聚拢。袁绍瞥见对方甲胄缝隙里露出的麻衣领口——那是用粗麻反复浆洗过的旧衣,边角处还打着灰褐色的补丁。

“每月三斛粟米,四季皆有帛赏。”袁绍解下腰间羊脂玉佩拍在税吏案头,玉璧撞击竹简的声响惊飞了檐下麻雀。这是他前世临终前握在手中的那枚玉佩,上面袁氏家纹的云雷篆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年轻军官的喉结动了动,目光扫过玉佩又迅速收回。

袁绍知道这个价码对城门守卒意味着什么,三斛粟米足以养活五口之家,更不用说那些令寒门子弟眼红的帛布赏赐。

“某尚有老母在堂......”蒋义渠的指甲深深掐入竹简,在“糜氏商队”的印鉴上留下凹痕。袁绍突然想起前世那个暴雨夜,蒋义渠背着他泅渡黄河时,曾说过母亲因战乱死于初平三年。

河风掠过城头残雪,卷起税吏案上的文牒。袁绍俯身拾起飘落的竹简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令堂的喘疾,还是早些用辽东人参调理为好。"

蒋义渠猛地抬头,眼中迸出与年龄不符的凌厉。

袁绍保持着拾取文牒的姿势,任由记忆在胸腔翻涌——建安五年那个雪夜,蒋义渠将最后半支人参塞进他嘴里,自己却因寒症咳了整夜。

“三日后辰时,渡口槐树下。”袁绍将玉佩推过案几,细密的汗珠沿着青铜剑柄的花纹蜿蜒而下。当他转身走向城门阴影时,听见身后传来木符坠地的轻响,那是年轻军官颤抖的手指再也握不住腰牌。

蒋义渠的视线紧紧追随着袁绍的背影,心中的波澜难以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