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之尤。”袁绍冷冷接话,转身时锦袍带起一阵风,案上灯焰剧烈摇晃起来。他脸上再不见方才的追忆之色,取而代之的是鹰隼般的锐利:“子远以为,此事还有转圜余地否?”
许攸捻着胡须沉吟:“张让等人既已收钱,恐怕...”见袁绍脸色阴沉,他话锋一转:“不过杨司徒向来痛恨买官鬻爵,或可...”
“杨赐?”袁绍摇头,“那老顽固连我袁氏的面子都不给,岂会听我们摆布?”
窗外忽然传来扑棱棱的声响,一只夜枭落在梧桐枝头,血红的眼睛透过窗棂与袁绍对视。许攸被这景象惊得一颤,却见主公反而露出笑意。
“子远,”袁绍走回案前,手指轻叩那份密报,“你说曹孟德最恨别人提他什么?”
许攸眼珠转了转,突然抚掌:“宦官之后!”
“不错。”袁绍从案头取过一只锦囊,倒出几枚五铢钱在掌心把玩,“他父亲这般大张旗鼓地行贿,我们不妨...帮他们父子扬扬名。”
许攸会意,阴恻恻地笑了:“属下这就去安排太学生...”
“不急。”袁绍抬手制止,“等任命正式下达再动手。我要看曹阿瞒穿着议郎朝服时,被当众揭穿这官位是怎么来的。”他说着突然攥紧拳头,铜钱在掌心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对了,其他几个议郎人选如何?”
许攸忙道:“《毛诗》选了郑玄的弟子,《左氏》是河东卫氏子弟,《谷梁》...”他犹豫片刻,“似乎是马融的徒孙。”
袁绍冷哼一声:“倒是会挑人。”他将铜钱一枚枚排开在案上,忽然问:“你说,曹巨高这次花了多少?”
“据闻仅张让一人就收了二十金,加上赵忠等...”许攸掐指算了算,“少说二百金。”
“二百金...”袁绍突然大笑,笑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够养三千精兵半年!曹巨高为了儿子,可真舍得下本钱。”
许攸正要告退,忽又想起什么似的折返回来。他瘦长的身影被灯火投在绢帛屏风上,像一条游移的蛇。“还有一事,恐主公尚未知晓。”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诡秘,“三日前,何贵人被立为皇后了。”
袁绍手中把玩的铜钱“叮”地落在青砖地上。这声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脆,惊得檐下栖雀扑棱棱飞走。
“何氏?那个屠户家的女儿?”袁绍剑眉紧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