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来得突然,刘备一时语塞。他自幼丧父,与母亲织席贩履为生,是卢植当年在涿郡讲学时赏识他,收为学生,才有了今日。在他心中,卢植如师如父。
“学生...学生必竭尽全力,护老师周全。”刘备郑重道。
卢植却笑了:“痴儿。我卢子干活了这么些年,何曾惧过生死?我问的是——若朝廷因此事迁怒于你,你当如何自处?”
刘备这才明白老师用意。他沉思片刻,道:“学生一介白身,无足轻重。若真有不测,便回涿县侍奉母亲,静待天时。”
“不够。”卢植突然提高声音,“远远不够!”
老将军几步走到营帐中央,指着挂在壁上的大汉疆域图:“你看这天下,黄巾虽平,但根源未除。十常侍把持朝政,卖官鬻爵;各地豪强兼并土地,民不聊生。我辈读书人,学成文武艺,难道只为独善其身?”
刘备被这一番话说得热血沸腾,却又感到无力:“可学生...人微言轻...”
“玄德,”他沉声道,“此番为师生平第一次,要劝你一句功利之言——”
刘备在马上微微倾身:“老师请讲。”
“你看这冀州大地,沃野千里却饿殍遍野。究其根本,不是天灾,而是人心。”
他忽然转向刘备:“本初虽性刚愎,但四世三公之资,门生故吏遍天下。更难得的是,他此刻正在招募天下英豪。”
刘备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又迅速舒展。这个细微变化却被卢植看在眼里。
“老师是让我...投奔袁本初?”
“不是投奔,是借势。”
“你可知为何老夫宁可得罪十常侍也不肯行贿?因为有些线,跨过去就再也回不了头。”
“就像你这对宝剑,分开来不过是精铁,合在一起才是利器。”
“老夫与袁氏三代相交,深知本初此人——刚烈有余而谋略不足,帐下谋士各怀鬼胎。若得玄德这般人物相助...”
“老师,”刘备突然打断,“您可还记得当年在缑氏山中,教学生读《孟子》时的教诲?'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卢植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好!好一个刘玄德!"他突然收敛笑容,正色道:"但你想过没有?若坚持做孤松傲雪,如何庇护这天下苍生?”
卢植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来,玄德。”卢植伸手示意,“随我入内帐,我为你引见诸位将军。”
刘备随卢植入帐时,刻意落后半步,布鞋在毡毯边缘蹭了蹭才踏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