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捏紧了袖口,那里藏着白璃今早塞给她的纸条:东跨院第三口樟木箱,有把旧琵琶,弦是冰蚕新换的。
"清欢姑娘?"林师爷突然点她的名,"你昨日摔了琴,今日可还使得惯新琴?"
沈清欢福身:"全凭师爷安排。"
她抬头时,正撞见红菱藏在人群后的冷笑。
那冷笑像根刺,扎得她后颈发疼——可她知道,真正的刺还在后面。
日头西斜时,乐坊的马车已整整齐齐停在门口。
红菱扶着翠儿上马车,余光瞥见沈清欢抱着个裹满粗布的琵琶,嘴角的笑更深了。
"清欢妹妹,"她故意提高声音,"夜里风凉,你那破琴可别冻得哑了。"
沈清欢抱着琵琶上车,指尖轻轻抚过粗布下的琴身——那是把乌木琵琶,琴腹刻着缠枝莲纹,是白璃在杂物房翻了三夜找到的。
更妙的是,琴箱最底层压着张泛黄的纸,写着"太液池水榭,柱下有暗格"。
马车启动时,她掀开帘子看了眼乐坊的朱漆大门。
林师爷站在门廊下,正往茶盏里续水,水纹倒映着他微扬的嘴角。
沈清欢放下帘子,眼尾的小痣在阴影里忽明忽暗。
后日的太液池,该是谁的水,要浸了谁的脸呢?
红菱靠在车壁上数着银锞子,完全没注意到沈清欢袖中滑出一角帕子——那帕子上绣着并蒂莲,是白璃昨夜塞给她的,帕角还沾着极淡的绣线香。
而此刻的林师爷,正摸着袖中那封萧太后的密信,嘴角的笑怎么也压不住。
信上只有八个字:"太液池事,速断其根。"
他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茶盏。
却不知,沈清欢在掀帘子时,已将那截沾着沉水香的断弦,悄悄塞进了他方才站过的砖缝里。
夜风吹过银杏叶,沙沙作响,像极了琴弦拨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