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文华殿
八支烛台将阅卷房照得亮如白昼。檀木案几上,五十份被糊名誊录过的殿试卷子整齐码放,每一份边缘都贴着八张浮票——那是八位考官打的"○"或"×"。
"诸位,开始吧。"严嵩的声音像块浸了油的绸缎,滑腻得让人不适。
这位当朝首辅端坐主位,蟒袍上的金线在烛火中泛着冷光。
他左手边是徐阶、赵贞吉和王世贞,右手边则是礼部侍郎吴鹏和刑部尚书何鳌。
两名中立考官——国子监祭酒林庭机和大理寺少卿周延儒——像两尊泥塑般缩在末座。
"地字十七号,六○二×。"司礼监太监尖声唱票,"列第十九名!"
"玄字三号,五○三×,列第三十七名!"
徐阶的指尖在案几上轻轻一叩。
这是他们清流派的暗号——五○意味着严党三人全打了×,而己方三人与两名中立考官都给了○。
赵贞吉的眉毛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这份被严党极力打压的卷子,正是他暗中看好的那份——破题"圣王之道,公而已矣"简直是在抽严嵩的脸。
当唱到"地字七号"时,严嵩突然抬手:"且慢。"
烛光下,他枯瘦的手指捏起那份卷子,双眼里闪过一丝阴鸷:"'苟非其人,虽良法亦成弊法'...好一个指桑骂槐。"
徐阶端起茶盏,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嘴角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