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是松软的泥土混合着干草的气息。

鼻尖萦绕着中世纪庄园特有的、马匹与谷物发酵的味道。

阿楚踢了踢脚下的石子，石子滚了几圈撞上一截朽木。

“看这城堡轮廓，是《穿靴子的猫》没跑了。”

晏辰从背包里掏出望远镜，镜片反射着远处尖顶塔楼的影子。

“刚好赶上主角刚继承完遗产，”他调了调焦距，“那只猫应该快拿到它的靴子了。”

阿楚往他身边凑了凑，脑袋几乎靠在他肩膀上。

“我赌一个压缩饼干，这次我们能说通。”

晏辰低头看她亮晶晶的眼睛，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上次在《阿里巴巴》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我们差点被当成四十一大盗的同伙。”

阿楚拍开他的手，嘟囔着“那是意外”，眼睛却瞟向不远处的破木屋。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青年走出来，怀里抱着一双磨损严重的长靴。

他身后跟着一只黑猫，毛色油亮得像缎子，正用一种极其人性化的眼神盯着那双靴子。

“来了来了！名场面！”阿楚拽着晏辰的胳膊晃了晃。

青年把靴子放在地上，挠了挠头。

“猫咪啊，家里就剩这些了，”他声音带着为难，“我哥拿走了所有钱，这靴子你要是不嫌弃……”

黑猫抬起头，用爪子轻轻碰了碰靴筒。

就在这时，阿楚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等一下！”

青年和黑猫同时转头看她，眼神里写满困惑。

晏辰叹了口气，也跟了上去。

“我们是路过的旅行者，”晏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刚才听这位先生说话，好像对接下来的事情有些误会。”

青年更懵了。

“误会？”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猫，“我和我的猫能有什么误会？”

阿楚蹲下身，试图和黑猫平视——虽然她知道这不符合要求，但忍不住想试试。

“猫咪你听我说，”她放柔了声音，“你不用费劲去讨好国王，也不用去骗巨人的城堡，其实……”

黑猫突然“喵”了一声，声音尖锐得像是在打断她。

它用爪子指了指青年，又指了指靴子，最后做出一个“嘘”的动作。

阿楚愣住了。

这只猫……好像能听懂？

晏辰在她耳边低语：“别激动，剧情惯性很强的。”

青年挠着头站起来。

“两位旅行者，你们在说什么？”他看了看阿楚，又看了看晏辰，“我家猫咪很聪明，但好像听不懂这么复杂的话。”

黑猫已经自己跳进了靴子里，虽然尺寸不太合脚，但它硬是用爪子把靴筒提了起来。

它朝青年鞠了一躬，动作标准得像个绅士。

青年吓了一跳，后退了半步。

“我的天，它真的会这个！”

阿楚和晏辰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

“看吧，”晏辰摊手，“它还是按剧本走了。”

阿楚撇撇嘴。

“这才刚开始，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黑猫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回头冲她眨了眨眼，然后一扭一扭地朝森林走去。

青年看着它的背影，又看看阿楚和晏辰。

“它这是……要去干什么？”

阿楚刚想开口，晏辰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

“它大概是想找点吃的回来，”晏辰找了个合理的借口，“我们正好路过，要不要一起等它回来？”

青年显然没什么主见，立刻点头同意了。

三人坐在木屋前的石头上，气氛有些尴尬。

“对了，还没问您贵姓？”晏辰主动找话题。

“我叫皮埃尔，”青年回答，“你们呢？”

“我叫晏辰，她是阿楚。”

阿楚朝皮埃尔笑了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皮埃尔，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不用靠猫咪也能过上好日子？”

皮埃尔愣了一下。

“不靠猫咪？”他挠挠头，“可我除了这破木屋和一只猫，什么都没有啊。”

“你可以去找份工作啊，”阿楚说得兴起，“比如去镇上的铁匠铺当学徒，或者去农场帮忙，凭自己的双手赚钱，总比让猫咪去耍小聪明强吧？”

晏辰在旁边听着，悄悄掏出手机——当然没信号，只是想看看时间。

皮埃尔眨了眨眼，显然没明白“工作”、“学徒”这些词在他的语境里该怎么理解。

“你的意思是……去给别人干活？”他犹豫着问。

“对啊，”阿楚点头，“按劳分配，多劳多得，比搞那些虚头巴脑的强多了。”

皮埃尔更困惑了。

“可是……我父亲以前是伯爵，虽然他去世了，但我也是贵族后裔啊。”

阿楚被噎了一下。

她忘了这茬，中世纪的贵族观念根深蒂固。

晏辰适时地打圆场：“阿楚的意思是，劳动是光荣的，无论身份如何。”

皮埃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就在这时，森林里传来一阵马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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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楚和晏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兴奋。

“来了来了！国王的马车！”阿楚压低声音说。

果然，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从林间小道驶了出来，后面跟着几个侍卫。

马车停下，车夫探头看了看皮埃尔的破木屋，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

黑猫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它穿着那双不合脚的靴子，正一颠一颠地朝马车跑去。

“瞧，”阿楚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晏辰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

“别灰心，还有机会。”

黑猫跑到马车前，后腿站立，前爪抱在胸前，做出一个鞠躬的姿势。

马车上的窗帘被拉开，露出一张威严的脸。

“你是什么东西？”国王的声音带着不耐烦。

黑猫“喵”了一声，然后用爪子指向皮埃尔的方向。

阿楚在心里默默翻译：“尊敬的国王陛下，我是‘卡拉巴斯侯爵’的仆人，我的主人在此等候您的大驾。”

国王果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卡拉巴斯侯爵？”他看向皮埃尔的破木屋，“他住在这里？”

黑猫又“喵”了一声，点了点头。

皮埃尔完全懵了，他拉了拉晏辰的袖子。

“它在说什么？什么侯爵？”

晏辰还没来得及回答，黑猫已经转身朝皮埃尔跑来，用爪子拉着他的衣角往马车那边拽。

“机会来了，”阿楚对晏辰说，“我们去解释清楚。”

两人快步跟了上去。

“国王陛下，请等一下！”阿楚喊道。

国王再次拉开窗帘，看到两个穿着奇装异服（现代休闲装）的人跑过来，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们又是谁？”

“我们是旅行者，”晏辰抢先说道，“刚才那只猫说的不是实话，这位先生名叫皮埃尔，他不是什么侯爵，只是一个普通的贵族后裔。”

国王的目光在皮埃尔和他的破木屋之间转了一圈，显然也觉得这事不太靠谱。

“哦？”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晏辰，“你怎么知道它说的不是实话？你听得懂猫叫？”

阿楚刚想点头，被晏辰用眼神制止了。

“我们只是根据常理推断，”晏辰说，“侯爵大人怎么会住在这样的地方呢？”

国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黑猫似乎急了，它冲到阿楚和晏辰面前，对着他们“喵喵”大叫，还时不时用爪子指着皮埃尔。

阿楚在心里吐槽：“小样，还想跟我们斗？”

“其实吧，”阿楚清了清嗓子，“这只猫是想帮它的主人，但用的方法不太对，它以为冒充侯爵就能得到您的青睐，其实完全没必要，诚实才是最好的品质，您说对吗，国王陛下？”

国王看着阿楚，又看看黑猫，突然笑了。

“有意思，”他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跟一只猫较真。”

他放下窗帘，对车夫说：“走吧。”

阿楚眼睛一亮。

“成了？”她小声问晏辰。

晏辰刚想说话，就听到马车内传来国王的声音。

“告诉那位‘卡拉巴斯侯爵’，明天中午我会经过这里，希望能见到他。”

马车缓缓驶走了。

阿楚的脸垮了下来。

“这叫什么事啊，”她跺了跺脚，“怎么还把明天的约会给定下来了？”

晏辰搂住她的肩膀，安慰道：“至少国王没立刻拆穿，说明还有转机。”

皮埃尔还处于完全懵的状态。

“他……他说明天见我？”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黑猫走到他身边，用头蹭了蹭他的裤腿，像是在安慰他。

阿楚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这只猫也挺不容易的。

“算了，”她叹了口气，“明天再说吧，先想想怎么让皮埃尔明天见国王的时候说实话。”

晏辰点点头。

“我们先帮他准备一下吧，至少弄件像样的衣服。”

他打开背包，从里面翻出一件备用的冲锋衣。

“这个虽然款式奇怪了点，但总比他身上这件补丁摞补丁的强。”

阿楚看着那件亮橙色的冲锋衣，忍不住笑了。

“你确定这个穿出去不会被当成怪物？”

晏辰想了想，又把冲锋衣放了回去，拿出一件深色的T恤和牛仔裤。

“这个怎么样？低调点。”

阿楚点点头：“这个还行，至少看起来干净。”

皮埃尔看着他们从那个看起来不大的背包里拿出一件又一件奇怪的东西，眼睛都直了。

“你们……你们的包是魔法做的吗？”

阿楚和晏辰对视一眼，都笑了。

“算是吧，”阿楚说，“这叫‘压缩技术’，现代魔法的一种。”

皮埃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接过T恤和牛仔裤，小心翼翼地摸了摸。

“这布料真奇怪，”他说，“滑滑的，很舒服。”

“明天你就穿这个去见国王，”晏辰说，“记住，一定要说实话，告诉国王你不是什么侯爵，只是一个普通的贵族后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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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埃尔犹豫了一下。

“可是……如果我说了实话，国王会不会生气？”

“不会的，”阿楚肯定地说，“国王看起来是个明事理的人，他会欣赏你的诚实的。”

黑猫蹲在一旁，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们，没有叫，也没有动。

阿楚觉得，它好像听懂了他们的话。

夜幕降临，阿楚和晏辰在破木屋旁边搭了个帐篷。

皮埃尔不太放心他们，坚持让他们住在屋里，但阿楚和晏辰觉得帐篷更自在。

“你说，那只猫今晚会不会搞什么小动作？”阿楚躺在睡袋里问。

晏辰正在调试手电筒的亮度。

“不好说，”他关掉手电筒，帐篷里陷入一片黑暗，“不过它的目标是帮皮埃尔，应该不会害他。”

“可它用的方法不对啊，”阿楚翻了个身，面对着晏辰，“靠欺骗得来的东西，迟早会失去的。”

晏辰伸出手，握住她的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方式，”他说，“猫有猫的办法，人有人的原则，我们不能强求别人按我们的想法来。”

阿楚沉默了一会儿。

“你说得对，”她轻声说，“也许我们不该插手太多。”

“但我们可以引导他，”晏辰说，“至少让他知道，诚实是有价值的。”

阿楚点点头，往他怀里蹭了蹭。

“晏辰，”她突然说，“你说这个故事里的巨人，真的那么坏吗？”

晏辰想了想。

“原故事里说他会吃小孩，还会变身，听起来确实不太像好人。”

“可我总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阿楚说，“哪有那么绝对的好坏呢？”

晏辰笑了。

“我们的阿楚什么时候变成哲学家了？”

“讨厌，”阿楚轻轻捶了他一下，“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晏辰收紧手臂，“明天见了国王和公主，也许能从他们那里听到一些关于巨人的不同说法。”

“对哦，明天公主也会来，”阿楚突然兴奋起来，“不知道这位公主是不是像故事里说的那么美丽善良。”

“你见到了可别激动得把我们的身份暴露了，”晏辰调侃道，“上次在《阿拉丁》你看到茉莉公主，差点冲上去要签名。”

“那不是没见过世面嘛，”阿楚嘟囔着，“这次我肯定淡定。”

晏辰笑着摇摇头，不再说话。

帐篷外传来几声猫叫，接着是皮埃尔屋里传来的咳嗽声。

夜色渐深，森林里的虫鸣声此起彼伏。

阿楚打了个哈欠，在晏辰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慢慢闭上了眼睛。

明天，又会是热闹的一天吧。

第二天中午，国王的马车准时出现在林间小道上。

这次的阵仗比昨天更大，不仅有侍卫，还有几个宫女和大臣。

阿楚和晏辰躲在帐篷里，透过缝隙往外看。

“哇，公主也来了！”阿楚小声惊呼。

马车上下来一位穿着华丽长裙的少女，她有着金色的头发和蓝色的眼睛，笑容温柔得像阳光。

“确实挺美的，”晏辰说，“比动画片里的好看多了。”

“不许你看，”阿楚伸手捂住他的眼睛，“要看也只能看我。”

晏辰笑着拉开她的手。

“遵命，我的小公主。”

皮埃尔穿着晏辰给他的T恤和牛仔裤，站在木屋前，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的身后，黑猫正昂首挺胸地站着，仿佛一位经验丰富的管家。

“你说他等会儿会不会说实话？”阿楚有点担心。

“不好说，”晏辰说，“看他那紧张的样子，别到时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好。”

国王和公主走到皮埃尔面前。

国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眉头微微皱起。

“你就是卡拉巴斯侯爵？”他的语气带着怀疑。

皮埃尔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咽了回去。

阿楚急得在帐篷里直跺脚。

“说啊，快说你不是！”

晏辰拍了拍她的背，让她冷静点。

就在这时，黑猫突然跑到国王面前，用爪子指了指旁边的小河。

国王愣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要去河边看看？”

黑猫点点头，然后又指了指皮埃尔。

国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好吧，我们就去河边走走。”

他转身对公主说：“女儿，你也一起来吧。”

公主微笑着点点头，目光落在皮埃尔身上时，带着一丝好奇。

一行人朝着河边走去。

黑猫走在最前面，像是在引路。

阿楚和晏辰赶紧跟了上去，保持着一段距离。

“它想干什么？”阿楚不解，“难道又想耍什么花招？”

晏辰摇摇头。

“不知道，但肯定和原剧情有关，原故事里好像有个把衣服扔到河里的桥段。”

果然，走到河边，黑猫突然对着皮埃尔“喵喵”叫了几声，然后用爪子指了指他的衣服，又指了指河水。

皮埃尔愣住了。

“你让我把衣服扔到河里？”他难以置信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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