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村人,平日里也有点小抠门,邻里间红个脸闹个别扭也免不了,甚至也出过像王老五那种好吃懒做的“鬼见愁”。

可骨子里,村头的老刘家和村尾的林寡妇家,大多数人家还是讲究个亲帮亲,邻帮邻,拧成一股绳。

这股子众志成城的劲儿,才是他林阳敢在这个贫瘠的山沟里放手一搏,也坚信能干出一番事业的最厚实,最温暖的底气!

眼见着林阳陷入了沉默,刚才还像烧开水的锅一般喧腾的队部,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只有煤油灯芯燃烧时持续不断的哔啵声,还有无数压抑着的,粗重急促的呼吸声,交织在浓得化不开的旱烟味里。

“那……那……咱总得自己个儿议出个数儿啊!”

一直蹲在墙角翻小本子的生产二队老会计,终于忍不住推了推鼻梁上滑到鼻尖的老花镜,用他那略带沙哑,小心翼翼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面前摊开的账本破旧不堪,密密麻麻记着些歪扭的数字和符号,手里的铅笔头短得几乎捏不住。

“阳子说不参与,那咱自个儿就得争气,把这事议出个子丑寅卯来!”

“反正那块乱石岗子加粘土地……”

他眯缝着老眼,在本子密密麻麻的陈年旧账里来回翻找,手指头沾了点唾沫搓捻着纸页。

“就……就咱先前跟靠山屯分得利落的那一大片坡地,合着拢共……有……有……”

他一边含糊地念着,一边点着本子上的墨点。

“老孙头!一百二十亩多点!具体得去丈量!不过靠眼睛估摸也差不离!”

旁边有人忍不住低声提醒了一句。

“对!对!一百二十亩上下!只多不少!”老会计点点头,下意识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都是些鬼见愁的石头蛋子,不长好庄稼的贫瘠黑泥巴地。”

“八爷和阳子租过去办厂子,那是化腐朽为神奇的天大好事。”

“可话又说回来……咱也不能白给啊,这终究是集体家底,是祖辈留下的基业不是?”

“大家伙儿敞开了议议,看看……看这个租金,填个多少数儿合适?”

“嘶——”

屋内响起一片倒抽凉气的细微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