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诚在原地,任由心疼和悔恨将自己吞噬,心脏,疼得几乎停止了跳动。
张天昊拐进小巷深处时,脸上那片被江明诚强硬吻过的地方还在火辣辣地疼。
夜风卷着垃圾的酸腐味吹过来,他却突然停下脚步,捂住嘴,发出一阵压抑的、恶毒的低笑。
笑声从指缝里挤出来,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带着说不出的得意和嘲讽。
他慢慢放下手,抬起头,望着巷口那片被路灯染成橘黄色的夜空,眼底的湿润和脆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冰冷、算计。
江明诚。
冲动易怒、看似强硬实则心软的蠢货。
张天昊用舌尖舔了舔唇,疼,却也让他无比清醒。他太了解江明诚这种人了,看见自己喜欢的人受到屈辱。
几句自轻自贱的话,几滴恰到好处的眼泪,再加上刚才那副绝望又倔强的样子,就足够让他方寸大乱,足够让他把所有的怒火都变成心疼和愧疚。
他越是愤怒,越是不自控,就越说明他心里在乎。
在乎,就意味着有弱点可以抓。
张天昊嗤笑一声,抬手理了理凌乱的衬衫领口。黑色的布料下,那片■■的皮肤似乎还残留着江明诚的温度,可笑又廉价。
他怎么可能真的被打垮?
从他记事起,挨过的打比吃过的饭还多。他那个赌鬼父亲的皮带,街坊邻居的白眼,学校里恶霸的拳头……早就把他的骨头打硬了。江明诚那一巴掌,对他来说,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真正让他觉得可笑的是,江明诚竟然真的信了。
信了他那些自轻自贱的鬼话,信了他那副被生活逼到绝境的样子,信了他眼底那些刻意装出来的绝望和脆弱。
张天昊沿着斑驳的墙壁往前走,脚步轻快得像踩在棉花上。
啧。
他在心里发出一声嗤笑。
真以为他会被那点温情打动?
真以为他会像只被驯服的小狗,摇着尾巴围着那对老人转?
太天真了。
他张天昊是什么人?是从泥里爬出来的蟑螂,是在阴沟里钻过的老鼠。
他从小就知道,眼泪换不来馒头,温情抵不过钞票。
在那个整天充斥着打骂和赌债的家里,他学会的第一堂课就是:想活下去,就得比谁都狠,比谁都能装。
他见过母亲因为没钱给父亲还赌债,跪在地上给街坊邻居磕头,换来的却是一片冷漠和嘲讽;他见过父亲因为输光了钱,把红着眼继续借钱,然后醉醺醺地回来打他出气;他见过那些所谓的“亲戚”,在他家还有点利用价值时嘘寒问暖,一旦落难就躲得远远的,背后还不忘啐一口“活该”。
亲情?
那是什么东西?能当饭吃吗?能抵掉那478万的赌债吗?
张天昊走到巷口,停下脚步,对着玻璃橱窗里自己模糊的倒影扯了扯嘴角。
他承认,第一次去林家的时候,确实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可那又怎么样?
就像饿极了的人看到画里的面包,就算再逼真,也填不饱肚子。
他在林家表现出的乖巧和温顺,不过是场精心编排的戏。他会记得林爷爷爱喝的茶,会记得林奶奶喜欢的花,会在他们说话时睁着大眼睛认真倾听,会把他们夹给他的菜吃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