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公的意思是……”
“让他们考。”崔彦淡淡道,“甚至,我等世家子弟,也要踊跃参与。不仅要参与,还要力拔头筹,独占鳌头!让天下人看看,什么是真正的世家风范,什么是经天纬地之才!要用我们的才学,堂堂正正地压过他们,让陛下和朝堂诸公明白,治国,终究还是要靠我等世家子弟!”
他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口气:“至于那明法、明算……呵,让他们去争吧。那些繁琐庶务,正好需要人手。我等子弟,目标当在进士科高第,直入翰林,侍奉君前,方是正途。”
一番话,说得众人豁然开朗,纷纷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是啊,就算开了门,寒雀又岂能真的飞上枝头变成凤凰?游戏规则,终究还是由他们来定义的。
“更何况,”崔彦最后补充道,声音更轻,却带着一丝冷意,“各州郡主持科考、阅卷评等的学政、考官……多半还不是由我等故旧门生担任?这其中,操作余地,总是有的。”
花厅内响起一阵心照不宣的低笑。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进来,却似乎驱不散某些角落里的阴影。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北方各州郡。
州衙县府前,报名处排起了长队。无数像韩迁一样的寒门士子,怀揣着激动与梦想,小心翼翼地递上自己的身份文书,在名册上写下名字,领取准考凭证。他们的眼神热切而忐忑,仿佛握着的是改变命运的船票。
也有许多士族子弟,在家族授意下,矜持地前来报名,他们举止从容,带着天生的优越感,视此次科考为一次展现家族实力的舞台,或是步入仕途的一条新辟的捷径。
暗地里,各种关系请托、打探消息、钻营门路的活动也已开始。古老的世家机器,即便面对新朝的政令,依然惯性巨大地运转着,试图将一切都纳入熟悉的轨道。
长安贡院正在加紧修葺准备。一场席卷北方的抡才大典即将拉开序幕。无数人的命运将由此改变,新旧观念的碰撞、阶层之间的博弈,都将在这一方方考卷、一座座号舍中悄然展开。
新生的大秦王朝,正试图用这种方式,打破数百年的壁垒,从更广阔的土壤中,汲取滋养其成长的养分。韩迁埋首于借来的律法书卷中,柳敏之在客栈静室揣摩时策,韦琮则在家族书楼里翻阅秘藏典籍,崔彦轻抚着为家族子弟准备的精良文房……
所有人都被卷入这洪流之中,等待着号角的吹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