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的自己跪在青霄剑派演武场,师父的尸体倒在他脚边,师兄们的剑指着他后心。“你活着,就是背叛。”师父临终前的话突然清晰如昨,像一根刺扎进他心脏。
心火“腾”地烧起来。
那是被他封印十年的痛,被他压在剑心最深处的不甘。
他主动攥紧那根记忆的线,狠狠一扯——血从他鼻孔溢出,却笑了:“原来我最执着的,不是真相,是‘被师父认可’的执念。”
归一剑发出龙吟般的长鸣。
青玉外壳轰然碎裂,黑金色剑骨完全显露,剑尖竟自行抬起,直指北眼井心。
井中那道倒插之剑的虚影突然剧烈震颤,冰层“咔嚓”裂开数道丈许长缝,幽蓝剑光冲天而起,与归一剑的金芒在半空交织,天地间所有剑鸣都在此刻静止。
“嗤——”
黑雾从井口翻涌而出,像活物般扭曲着凝成铁链。
最前端的铁环“咔”地扣住归一剑剑格,萧云归只觉一股巨力拽着他往前冲,雪地里立刻拖出两道深沟。
“萧大哥!”苏青竹尖叫着扑上来,双臂死死环住他腰。
她的血还在往下滴,滴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将积雪染成淡红。
小石头哭喊着抓住她衣角,指节发白得像要断掉;石老刀吼了声“拉!”,二十七个老兵同时将锈刀钉进雪地,后背绷成弓弦,腰间的麻绳勒得他们肩膀渗血。
“叮——”
第六声钟鸣从井底传来,比之前更沉,像有锈铁在刮骨头。
众人耳中突然响起沙哑的、带着千年风雪的声音:“守陵军......最后一任......持剑人......到了。”
铁链拽动的力道陡然增强。
萧云归感觉自己的肩胛骨快被扯脱臼,却仍死死攥着剑柄——归一剑的剑骨正发烫,烫得他掌心起了水泡,可那热度却顺着血管往四肢百骸钻,像在重塑他的筋脉。
苏青竹的指甲几乎要嵌进他肉里。
她望着井口翻涌的黑雾,突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最深的井里,藏着最古老的命。”此刻那命正通过铁链传来,像在问他们:敢不敢跟着走?
萧云归望着她染血的脸,又抬头看井中倒悬的剑影。
归一剑突然轻颤,他听见未来之身在识海说:“这不是坠落,是归位。”
铁链“嗡”地绷直。
下一刻,萧云归整个人被拽离地面,苏青竹死死抱着他,小石头吊在她身上,三个人像风中的纸鸢,被铁链往井口拉去。
石老刀的锈刀在雪地里划出火星,老兵们的嘶吼混着风雪灌进耳朵,可这些声音都渐渐模糊——他的视线里只剩归一剑的黑金色剑骨,和井中越来越近的幽蓝剑光。
就在他的脚尖即将触到井口黑雾时,归一剑突然爆发出刺目金芒。
那光像一只无形的手,托住了他下坠的身体。
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和井底传来的第七声钟鸣——那声音里,有某种沉睡了百年的东西,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