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迹歪斜,但总算写完。
他掏出打火机,啪嗒一声,火苗燃起,凑近黄表纸。
就在纸角被点燃的瞬间——
啪!
所有的灯光彻底熄灭。电梯陷入绝对的、死寂的黑暗。连控制面板的微光都消失了。只有他手中打火机那一点摇曳的、昏黄的火苗,照亮他因极致恐惧而扭曲的脸。
腐臭达到了顶点。
在打火机微弱的光圈边缘,他看到了。
一个模糊的、扭曲的人形轮廓,就站在他面前,不到半米的距离。它没有清晰的五官,只是一团更深沉的黑影,但陈默能“感觉”到它在“看”着他,那目光充满了无尽的痛苦、愤怒以及一种……刻骨的冰冷。
它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了“手”,指向陈默。
不,是指向陈默胸口那枚开过光的护身符。
护身符毫无征兆地,突然变得滚烫,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陈默惨叫一声,下意识把它从脖子上扯了下来。
就在护身符离开他身体的刹那,那只模糊的“手”,穿透了尚未完全燃尽的黄表纸发出的微弱火光,直接按在了陈默的额头上!
冰冷!
那不是寻常的低温,是深入骨髓、冻结灵魂的绝对零度。陈默感觉自己的思维、血液、甚至生命,都在那一刻凝固了。
一股狂暴的、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强行冲入他的脑海——
黑暗……冰冷……窒息……被拖行……沉重的撞击……以及一张模糊、冷酷、戴着安全帽的男人的脸……还有最后看到的,是施工基坑里,未干的水泥浆翻滚的灰色泡沫……
“呃啊啊啊啊——!”陈默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惨嚎。
与此同时,电梯灯光“啪”地一声全部恢复!控制面板亮起,显示楼层是“1”。电梯门缓缓打开,外面是大堂明亮的光线和夜间保安惊疑不定的脸。
那个黑影消失了。腐臭味也瞬间无影无踪。
陈默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电梯角落,目光呆滞,口水混合着鼻涕眼泪流了下巴。他的额头正中,留下了一个清晰的、青黑色的手印,五指分明,仿佛刚被一个从冰窖里爬出来的人用力按过。
保安把他扶出来,他语无伦次,只会反复念叨:“基坑……水泥……安全帽……李工……他杀了他……”
后来报警了。警方起初以为他精神失常,但根据他破碎的供词里提到的“李工”(一个去年因工伤意外去世的建筑工人李文军),以及他精确指出的、负二层某个废弃消防柜后面的隐蔽角落,真的动用工具破开地面后……
在那下面,掘出了一具已经高度腐烂,但依稀能辨认出被水泥块包裹、捆绑的男性尸体。经DNA比对,正是失踪了一年多的、当初负责三号楼及地下车库部分施工的一个小包工头,名叫赵强。他与“意外”死亡的工人李文军有过激烈矛盾。
真相大白。赵强杀了人,伪造了李文军失足坠入水泥基础的工伤假象,自己则卷款潜逃(大家都以为他跑了)。谁能想到,他居然也被灭口,就埋在了他杀人的工地旁边。
案子是破了。但陈默彻底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