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哲,在天津河西区小海地的一栋老居民楼里租了间房。2019年三月的那件事,让我再也不敢碰任何从古文化街买回来的玩意儿,尤其是泥人。
那是个潮湿的周末,我陪来天津旅游的表妹去古文化街。她在“泥人张”世家店里看中了一套六个的京剧脸谱泥人,每个只有拇指大,神态活灵活现。表妹结账时,店员——一个脸色苍白的中年人——突然从柜台下又拿出一个单独包装的泥人,用那种津腔平淡地说:“赠品,凑七个,吉利。”
那是个没有脸孔的泥人,通体灰白,表面粗糙得像未打磨的石头。我总觉得它在那堆色彩鲜艳的泥人中,格格不入得有些扎眼。
回家后,表妹把六个脸谱泥人摆上书架就急着去赶高铁了。那个无面泥人被她随手塞进我手里,“哥,这个丑,送你吧。”我当时也没多想,顺手把它扔进了书房那个堆放杂物的抽屉里。
事情是从第三天晚上开始的。
那晚我加完班,正在客厅赶一份设计图。夜里十一点多,书房突然传来“啪”一声脆响。我心头一跳,走过去打开灯——书架前的地板上,那个本该在抽屉里的无面泥人,正静静躺着。它旁边是几本被砸落的书。
“大概是没放稳,自己滚出来了?”我这么安慰自己,弯腰把它捡起来。手指触碰到它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冰凉顺着指尖蔓延上来,那不是室温该有的凉,更像是触摸了一块冰。我忍着不适,把它重新塞回抽屉最深处,还用几本旧杂志压住。
我回到客厅,试图继续工作,但总觉得后背发凉,好像有双眼睛从书房门缝里盯着我。凌晨一点,我顶不住困意,在客厅沙发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声音吵醒。
不是幻觉,是极其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指甲在粗糙的纸面上刮擦。
声音来自书房。
我浑身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深吸一口气,我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房门口,轻轻推开一条缝。
书桌上的台灯忘了关,在房间里投下昏黄的光晕。就在那光晕边缘,靠近书架的地板上,我看到了那个无面泥人。
它,在动。
它不是滚动,而是像某种笨拙的昆虫,一下、一下地向前“挪动”。它灰白的身体与木地板摩擦,发出那令人牙酸的“沙沙”声。它前进的方向,正对着书架最底层,那里摆放着表妹留下的那六个彩色脸谱泥人。
我当时吓得几乎窒息,大脑一片空白。我死死捂住嘴,看着它一点点挪到书架旁,然后,停了下来。它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六个色彩斑斓的同伴面前,仿佛在无声地“凝视”。
我不知在门口僵了多久,直到双腿发麻,才鼓起勇气猛地冲进去,用扫帚将它狠狠扫进一个空饼干盒,盖上盖子,还用透明胶带密密麻麻缠了好几圈。做完这一切,我瘫坐在地上,浑身被冷汗湿透。
我以为这样就能把它困住。
第二天晚上,我特意约了朋友喝酒,很晚才回家。开门时,屋里一片漆黑,安静得可怕。我摸索着打开客厅的灯——
那个缠满胶带的饼干盒,此刻就放在客厅茶几的正中央。
盒子是打开的,里面的无面泥人,不翼而飞。
我心脏狂跳,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检查了所有门窗,没有撬动的痕迹。恐惧像冰水一样淹没了我。我疯了一样在屋里寻找,最后,在书架上,我找到了它。
它不在原来的位置。它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六个脸谱泥人的正中央。原本六个一组的泥人,此刻变成了七个。它那没有五官的脸,似乎在无声地嘲笑着我的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