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究是走到了他的面前。
跨越了尸山血海,踏过了法则废墟,燃尽了神魔本源,以这具残破不堪、濒临彻底崩解的躯壳,完成了这最后的、踉跄的跋涉。
容烬停在淡银色屏障之外,那稀薄的灰烬能量如同他此刻的生命,在微风中明灭不定,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散去。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在玄墨警惕而复杂的注视下,屈下了那布满恐怖裂痕的膝盖,半跪在了屏障之前,高度恰好能与屏障内昏迷的顾砚平视。
他残存的、唯一还算完整的左手——尽管其上同样密布着如同蛛网般的裂痕,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微微抬起。那手臂颤抖得厉害,并非恐惧,而是维系其存在的力量正在飞速流逝,连最微小的动作都变得无比艰难。
他的手,曾执掌魔尊权柄,搅动风云;曾凝聚终焉奇点,撼动秩序。此刻,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的姿态,缓缓穿透了那层薄弱的屏障——玄墨并未阻拦,只是发出一声低低的、含义难明的呜咽。
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顾砚那冰冷的脸颊。
就在触碰的刹那,那原本萦绕在他指尖、足以令法则哀鸣湮灭的恐怖灰烬能量,竟如同拥有意识般,瞬间收敛、平息了下去。所有的狂暴、所有的死寂、所有的毁灭意志,在这一刻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点点……微弱的、如同余烬般尚存一丝温度的热意。
那热度,微不足道,甚至无法驱散顾砚脸颊的冰冷。
却已是他此刻,所能付出的全部。
他的指尖极其轻缓地、带着无法言喻的珍视,拂过顾砚苍白的皮肤,仿佛在触碰一个易碎的梦。他的目光,贪婪地、一寸寸地掠过顾砚紧闭的眼睫,失去血色的唇,最终,定格在了顾砚身后,那一道虚幻的、代表着一条命彻底燃尽的猫尾断裂痕迹之上。
看到那道痕迹的瞬间,容烬那混沌的、仅剩一丝清明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一种远比身躯崩解更加剧烈的痛苦,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刺穿了他那早已千疮百孔的灵魂!
刻骨的心痛与滔天的自责,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他那丝摇曳的清明。
是他。
都是因为他。
他的猫,他骄傲的、本该自由翱翔的猫,因为他,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燃尽了宝贵的性命,奄奄一息地躺在这里。
这认知带来的痛楚,远比秩序之矛贯穿心脏,远比自身存在被“烬灭”,更加让他无法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