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身影,背对着殿门,矗立在宫殿的正中央。他身形挺拔,即使穿着常服,也能感受到那久居人上、不怒自威的气度。
一名身着内侍服饰、面容精干的中年人,正躬身立于其侧后方,低声汇报着:
“……大人,沈砚清已于今日重返吏部视事,对外宣称是感染风寒,休养了三日。期间,其府邸守卫森严,未见任何异常人员出入。朝中六部一切运转正常,并无特殊动向。看来,他要么是线索已断,被迫放弃了追查,要么便是认为铲除李元培一党后,已可高枕无忧。毕竟年轻,经验尚浅,大人或可不必过于忧心。”
那内侍说完,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前方那道背影。
殿内陷入一片沉寂,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良久,那矗立的身影终于动了动,发出一声冰冷的、带着一丝嘲弄的轻笑。
“一切正常?”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呵,一切正常,往往就是最不正常的信号!”
他缓缓转过身,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他半边脸庞,线条硬朗,眼角虽已有细密皱纹,却更添几分深沉与威仪。
“沈砚清此子,年纪虽轻,但其心机之深,手段之老辣,绝不逊于朝中那些浸淫官场数十年的老狐狸!他若就此偃旗息鼓,反倒不合常理。这看似平静的三日,这恰到好处的‘病休’……背后定然隐藏着什么!”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那名内侍:“告诉下面的人,非但不能放松,反而要增派人手,给本座死死盯住沈砚清,盯住吏部,盯住所有可能与李元培案有牵连的人和事!记住,一定要加倍小心!那些躲在阴影里的老鼠——暗影卫,绝不会袖手旁观。他们无孔不入,随时可能从我们最意想不到的地方,伸出致命的爪子!”
“是!大人!属下明白!”内侍心中一凛,连忙躬身领命,不敢再有丝毫怠慢。
内侍匆匆退下,殿门再次合拢。
那人重新转过身,面向着空寂昏暗的宫殿深处,负手而立。跳动的烛光,终于清晰地映照出他身侧衣架上悬挂着的一件衣物——那是一件以金线绣着四爪蟒纹、尊贵无比的华贵蟒袍!
蟒袍在幽光下闪烁着冰冷而威严的光泽,象征着其主人非同一般的身份与地位。
“山雨欲来风满楼……”他望着那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暗,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低语,“这京城的天,沉寂得太久了,也该……变一变了。就看你这后生晚辈,能在这棋盘上,走出几步妙手?”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那其中有审视,有警惕,或许,还有一丝遇到值得认真对待的对手时,所流露出的、极其隐晦的兴奋。
京城的棋局,在无人知晓的暗处,已然落下了第一子。而执棋的双方,都深知,这将是一场赌上性命、荣誉与未来的,没有硝烟,却同样残酷无比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