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深秋的锅炉房,蒸汽像浓雾一样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呛得人眼睛发涩。傻柱抡着铁锹往炉膛里添煤,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在布满煤灰的脸上冲出两道白痕。他已经在这儿待了半个月,从风光的食堂大厨变成锅炉工,只因为半个月前那场改变他命运的批斗会。
那天,造反派头头赵科长把他叫到办公室,扔给他一份“批斗材料”,上面写着老厨师长“克扣粮食、毒害革命群众”的罪名。“傻柱,你是苦出身,立场得站稳。”赵科长拍着他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威胁,“下午的批斗会,你带个头,揭发他的罪行,以后食堂主任的位置就是你的。”
傻柱捏着那份材料,手止不住地抖。老厨师长是带他入行的师傅,当年他穷得叮当响,是师傅偷偷给了他半个馒头,才没饿晕在灶台前。“赵科长,这……这里面好多事不像真的。”他嗫嚅着,“师傅那人就是脾气直,不是坏人。”
“你想保他?”赵科长的脸立刻沉了下来,“我可告诉你,他侄子在台湾,这是里通外国的嫌疑!你敢包庇,就是保皇派!”
下午的批斗会,傻柱被推到最前面。看着老厨师长被按着头,花白的头发沾满了灰尘,他喉咙像被堵住一样,那句“打倒反革命”怎么也喊不出口。“我……我不知道要说啥。”他梗着脖子,声音嘶哑,“师傅教我做菜,没教我害人。”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随即爆发出“打倒保皇派傻柱”的口号。赵科长气得脸色铁青,当场宣布:“傻柱立场动摇,下放锅炉房劳动改造!”
此刻,傻柱把最后一锹煤扔进炉膛,看着火苗舔舐着煤层,心里像被火烧一样难受。他不是后悔丢了食堂的工作,而是想不通——为啥说句实话,反倒成了“保皇派”?
“傻柱,发啥愣呢?炉压快不够了!”旁边的老锅炉工喊了一声,递过来一个搪瓷缸,“喝口热水,缓缓。”
傻柱接过水缸,猛灌了一口,热水烫得他喉咙发疼,却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他想起林建军以前跟他说的话:“管好自己的家,别被人当枪使。”那时候他还觉得林建军“独”,现在才明白,人家是活得通透——这世道,好人难做,想当老好人,只会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正琢磨着,锅炉房的门被推开,秦淮茹的身影出现在蒸汽里,手里还提着个布包。“柱子,我来看看你。”她脸上堆着惯常的柔弱,眼神却在飞快地扫视着这个又脏又热的地方。
傻柱心里咯噔一下,往旁边挪了挪,拉开距离:“有事?”
“听说你被调到这儿了,我给你带了两个窝窝头。”秦淮茹把布包递过来,声音带着哭腔,“都怪我,当初要是我拦着你,你也不会……”
“跟你没关系。”傻柱没接那个布包,语气冷得像锅炉房外的寒风,“是我自己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