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市公安局的走廊里,白炽灯的光惨白刺眼。李飞拦住了正要离开的马云波,胸口剧烈起伏,语气里的质问像淬了火的钢针:“马局,塔寨的事,你到底打算瞒到什么时候?林耀东把整个东山当成他的制毒工厂,家家户户烟囱里冒的不是炊烟,是冰毒的味!你身为公安局长,视而不见,难道是怕了?”
马云波的脚步猛地顿住,转过身时,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攥着公文包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指节处的皮肤泛起青紫色:“李飞,注意你的言辞!查案要讲证据,不是靠猜测和意气用事!”
“证据?”李飞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叠文件,“啪”地摔在马云波面前的大理石台面上。文件散开,露出上面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图表,“这是塔寨近三年的用电用水量,比周边五个村庄的总和还高出十倍!这是林耀东通过空壳公司与境外账户的资金往来,每个月流水过亿,汇款地址全是毒品泛滥的‘金三角’和欧洲港口!这些还不够吗?”
他上前一步,几乎贴着马云波的脸,声音压低却带着穿透一切的力量:“你不敢查,是怕拔出萝卜带出泥,怕自己那点见不得光的事被翻出来吧!于慧的止痛药是谁给的?陈光荣的死你到底知不知情?”
最后一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尖刀,精准地刺穿了马云波最后的伪装。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指着李飞,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周围路过的警员纷纷停下脚步,手里的文件散落一地也顾不上捡,看着这剑拔弩张的一幕,大气都不敢喘——谁都知道李飞是出了名的“愣头青”,但敢这样当面质问公安局长,还是头一次见。
“我告诉你,我不怕!”李飞的声音响彻走廊,撞在墙壁上反弹回来,带着回音,“宋杨的仇,林仔仔的仇,还有那些被塔寨毁掉的家庭,我都会一一讨回来!你不敢查,我来查!哪怕脱掉这身警服,我也要把塔寨的毒瘤挖出来!”
马云波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他想怒吼,想反驳,想把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摁在地上。但最终,他只是咬着牙,猛地转身,快步离开,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噔噔”的声响,像是在逃跑。他不敢再停留,怕自己会失控,更怕李飞嘴里的“那点事”被更多人听到,怕那层薄如蝉翼的遮羞布彻底被撕碎。
局长办公室里,于慧坐在沙发上,脸色苍白如纸。刚才走廊里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心上。她看着马云波失魂落魄地走进来,背对着她站在窗前,肩膀微微颤抖,脸上写满了疲惫和痛苦,心里像被刀割一样难受。
“是我连累了你。”于慧的声音带着哭腔,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如果不是为了给我止痛,你不会和林耀东扯上关系,不会被他拿捏,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马云波走过去,蹲在她面前,握住她冰凉的手,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像溺在水里的人:“不关你的事,是我没用。当年你替我挡子弹,落下这身病根,我却连让你安稳止痛的能力都没有,还让你跟着我提心吊胆,受尽委屈。”
“我们自首吧。”于慧看着他的眼睛,泪水模糊了视线,语气却异常坚定,“马云波,我们自首吧。哪怕坐一辈子牢,也比这样苟活强。我不想再看到你每天活在恐惧里,更不想你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你曾经最恨的就是警匪勾结啊。”
马云波沉默了。自首?他何尝没想过。无数个深夜,他都从噩梦中惊醒,梦见自己戴着镣铐站在法庭上,梦见于慧在监狱里憔悴的脸。但他知道,林耀东不会放过他们,塔寨背后的势力也不会放过他们。他摇了摇头,苦笑道:“再等等……等我把事情处理干净,我们就走,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永远不再回来。”
于慧看着他自欺欺人的样子,眼泪无声地滑落。她知道,这只是他的幻想,他们早已没有回头路了。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像在为他们奏响挽歌。
城郊的安全屋里,窗帘紧闭,只有电脑屏幕的光照亮赵嘉良的脸。他正和李维民视频通话,屏幕上,李阳的追踪之瞳系统清晰地显示着刘浩宇、何瑞龙、宋倩的关系网,红色的线条像蛛网一样将他们与塔寨连在一起,旁边标注着每一笔交易的时间、数量和金额。
“刘浩宇每个月从东山塔寨进五十公斤货,纯度90%以上。”赵嘉良指着屏幕上的路线图,指尖划过代表海运航线的蓝色线条,“由何瑞龙通过‘远航号’集装箱运到法国马赛,交给宋倩分销到欧洲各地,主要客户是巴黎和里昂的黑帮。”
李维民的眉头紧锁,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你打算怎么利用林景文?他毕竟是林耀东的儿子,血浓于水,未必会真的配合你,说不定是林耀东故意放出来的诱饵。”
“林景文在法国留学时就和林耀东闹翻了,觉得他爹的生意‘太low’,一心想做‘正规贸易’,还偷偷改了专业学金融。”赵嘉良笑了笑,眼里闪过一丝算计,“我用暗网联系他,假装是想和塔寨合作的欧洲商人,给他画了个‘洗白产业、进军国际市场’的大饼,许他事成之后让他当亚洲区负责人。这小子野心大,又急于摆脱他爹的控制,已经上钩了,答应帮我引荐,让我以‘投资商’的身份进入塔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