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着她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我的目光,越过她的肩头,落在了她身后不远处,那个抱着古琴,始终沉默不语的身影上。
蔡文姬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朵在狂风暴雨后,依旧倔强挺立的白色小花。她脸上的惊恐与绝望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
她看着我,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我挺身而出的感激,有对我那番“胡言乱语”的惊奇,但最深处,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光。
那是一种,当一个人从最深的黑暗与屈辱中,被另一人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连同她的尊严一起,被重新捧回阳光下时,才会有的光。
我救的,不仅仅是她的身,更是她的名。
在那个瞬间,我把她从一个任人抢夺的“玩物”,抬高到了“献于天子”的“名士”与“奇女子”的高度。我用一个谎言,扞卫了她作为大儒蔡邕之女的全部骄傲。
这份恩情,或许比单纯的救命,更让她刻骨铭心。
她没有说话,只是抱着那张焦尾琴,对着我,深深地,深深地,弯下了腰。
一拜,再拜,三拜。
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古典的、庄重的仪式感。
我明白,这一拜,拜的不是权位,不是武力,而是一种发自肺腑的,对拯救与尊重的最高谢意。
看着眼前这幅画面——刘备的倚重,关羽的认可,张飞的直爽,甄姬的骄傲,以及蔡文姬这无声的重谢,我心中忽然生出一种荒诞而又真实的感慨。
我,一个只想躺平的咸鱼,似乎真的,被这该死的神木体质,硬生生逼上了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份来之不易的胜利喜悦中时,我的眼角余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了车胄消失的那个方向。
他走了,但他的恨意,像一条毒蛇,留了下来。
今天我让他当着数百人的面,丢了天大的脸,这个梁子,已经不是简单的结下,而是不死不休。
他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一场风波看似平息,但真正的杀机,或许才刚刚开始在暗中酝酿。
刘备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他脸上的喜色收敛了些许,沉声下令:“传令下去,全军安营扎寨,加强戒备!今晚,犒赏三军!”
“噢!”
士兵们再次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夜幕,即将降临。
而我有一种预感,今晚,不会那么平静地过去。那悠扬的琴声,或许很快就会在我的帐外响起,为我奏响一曲,只属于胜利者与被拯救者的,感激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