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莎则低头快速浏览,心中却暗暗比较这些条款与帝国能承受的底线。她的唇角动了动,正欲开口,却先看向欧莉佩雅,等她作出表态。

欧莉佩雅的眉头在“赔偿与善后”与“建交与常驻代表”条款间微微皱起。她心中暗想:

父皇一定预料到了对方会要求赔偿,可没想到他们提出得如此细致,连监督与执行委员会都写明。

她指尖摩挲过“科研合作”与“军事合作”的字样,心底泛起一丝冷意。

若是帝国答应,彼界人的眼睛与手便能伸进我们的疆域,从军队到学术,从货币到商贸,几乎无所不包。

她合上草案,面上依旧维持着长公主的冷静与威仪,但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向身边的艾尔莎。

艾尔莎同样在默读,但她的心境却与欧莉佩雅略有不同。她在“教育与文化交流”一节停顿许久,蓝色的眼眸深处浮现一抹若有所思的光。

他们甚至考虑到了学子互派、文化展览……这是一种从根子里改变认知的方式。

她的指尖轻轻敲在纸面上,像是在压抑情绪。

终于,她低声侧过头,在两人之间只够听见的距离说道:

“殿下……这份草案,比我想象中更全面,也更……危险。若是全盘接受,帝国便会与他们深度捆绑,再想挣脱几乎不可能。但是,危险越大,机会也就越大,双方的交流一定会为帝国注入新的活力。”

欧莉佩雅垂下眼帘:“若拒绝,父皇根本撑不到东境平叛。”

艾尔莎沉默片刻,才幽幽回应:

“或许……我们根本没得选。这已经是最好的条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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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彦达坐在一侧,静静地注视着欧莉佩雅与艾尔莎翻阅草案的模样。他没有插话,只是目光沉稳,像是审视谈判桌另一端的棋手。

他看见欧莉佩雅在读到“赔偿”“常驻代表”时眉心微蹙,那一瞬间的犹疑并未逃过他的眼睛。她的气度端庄冷冽,但在剑眉下的蓝眸里,压抑着一股对“屈辱”与“代价”的不甘。她的手指轻轻摩挲过字句,那种下意识的动作透露出她正衡量着——拒绝会带来什么,接受又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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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艾尔莎,显然在“文化交流”与“科研合作”条款上停顿得更久。陈彦达看出,这位年轻的女副使心中有忧虑,但同时,也有一丝近乎学者般的好奇。她的神情让他想起自己的女儿——同样年纪,却只需要为考试与未来的择业担忧,而非在钢铁与火药之间权衡帝国的存亡。

这两个少女……一个是帝国的长公主,一个是伯爵之女。她们本该还在享受骑士比武、宫廷舞会,或者研习书卷,而不是坐在我面前,被迫在一份份条款间思索生死与未来。

他心底暗暗叹息,却没有在脸上流露丝毫情绪。外交官的职责,是观察、判断,而不是同情。

就在此时,欧莉佩雅合上草案,缓缓抬起头:“贵方的条款,我已阅毕。赔偿、建交、通商,我方可接受。科研与合作亦可考虑,但我有一个条件。”

“划界。若要建立稳定的秩序,双方必须明确边界。”她顿了顿,直视陈彦达,“不论是山脉、河流,还是堡垒。帝国不愿再次因模糊的界线而陷入战争。若不能先行确立疆界,再详谈其他合作,终究只是纸上空言。”

艾尔莎在旁补充:“殿下的意思是,我们愿意承担责任,但必须在平等、清晰的基础上进行合作。否则,帝国境内的贵族必然会借此煽动舆论,将和谈描绘为割地与屈辱。”

陈彦达微微点头,心中暗道:不愧是帝国的长公主,她看似顺从,实则抓住了最核心的问题——划界。只要边界划定,彼此的行动就有了框架。她要看看我们是否真的愿意接受一个独立而完整的帝国存在。

“据我们所知,帝国历史上在西北地区一向没有明确的划界工作,不知贵方希望如何划界?”

“西北之境,自古以来就是苦寒之地,疆域不明。帝国只在山脉以南设立若干要塞,却从未对北方荒原与苏拉米亚山脉之间的土地做过测绘。”

陈彦达略微颔首,缓缓开口:“我方建议,以自然地理线作为主要分界。例如山脉与大河,可最大程度减少未来争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