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界碑处的导线

晨光撕开雨后的薄雾,直直插进田垄。陈砚蹲在祖坟东南角的泥坡上,手指刚从土里抽出来,指肚上还沾着湿冷的褐泥。他没去搓,就那么盯着那三道并排的指痕。这是祖父教的“三指测温法”,可今天,三道印子里的温度差太多了,中间那道热得都快冒烟。

他掏出残卷,贴在手心。

纸面抖了一下,温度很快升高,背面像根系一样的纹路动了起来,最后凝在一点,正对着赵家田界碑的方向。他慢慢把残卷收起来,站起身,裤腿上的泥块簌簌往下掉。那条被山洪冲出来的泥流,已经干成了灰褐色的裂纹,像一张咧开却不出声的嘴。

界碑立在田埂中间,半截埋在土里,石面被雨水泡得发白,裂了一道斜缝。陈砚走过去,看见自己的地温监测仪导线从土里钻出来,又被一根更粗的金属线缠住,就像藤蔓缠着枯枝。他蹲下,用指甲刮开泥层,露出里面的芯,是星状绞合的铜丝,七股拧成一股,纹路跟残卷背面的根系图有点像。

他正打算拆线,身后传来脚步声。

赵铁柱踩着泥水走过来,机械臂在晨光里泛着冷灰色,袖口卷到胳膊肘,露出一截刻着“液压阀 - 09”的金属铭牌。他盯着那团缠在一起的导线,声音压得很低:“你越界了。”

“你的线接到我的节点了。”陈砚头也不抬,“而且,它连着地下三尺的金属体。”

赵铁柱冷笑一声:“我埋的是新型节水阀,你懂啥?”

“你没跟我说。”

“你也没问。”

陈砚站起身,和赵铁柱隔着界碑对视。风从坡上吹过来,吹得赵铁柱的衣角动了动,也把陈砚裤兜里的残卷一角吹了起来。他突然蹲下,把残卷贴在导线交汇的泥土上。

纸面一下子烫起来。

几乎同时,赵铁柱的青铜罗盘从工具包里滑出来,指针剧烈地晃,指向碑石下面。两人同时伸手去挖。

泥土松了,很快露出一段金属管,表面刻着细密的沟槽,接口处连着一条隐蔽的液压管,一直通到赵家田深处。陈砚用铜烟杆轻轻敲了敲管壁,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烟杆尾端有点烫,和残卷温度变化一样。

“这不是节水阀。”陈砚声音很轻,“它连着暗渠主脉。”

赵铁柱脸色变了:“你凭啥说它不是?”

“因为它压在‘地龙翻身’的断裂带上。”陈砚从怀里掏出那张渠系图,手指点在图纸上一处,“你爷爷画的素描里,这里本来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