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已脱离月球引力认知圈,进入深空暗域逃逸轨道】
它逃了。
而且是仓皇而逃。
最后一帧传回的数据包里,竟是一段长达八秒的静止画面——常曦捏着一颗红艳艳的辣椒,眉头紧锁,嘴唇微颤,眼里闪着又痛又好奇的光。
下一秒,系统日志记录下一句来自虚瞐的终端提问:
“这种自毁行为,为何能引发愉悦反馈?”
我当场笑出眼泪。
“这可能是宇宙史上最失败的信息收割行动。”我靠在控制台边,擦着眼角,“它本想吞噬文明,结果被一盘辣子鸡丁给干破防了。”
常曦听罢淡淡瞥我一眼:“你说得太轻佻了。它不是被‘辣’打败的。”
她指尖轻点虚空,调出那段辣椒视频的情感波形图——在剧烈的痛觉峰值之后,有一道极其平稳、持续上升的暖流曲线。
“它是被‘选择’震撼了。明知会痛,却依然愿意尝试新滋味……这种自由意志的悖论,超出了它的演算框架。”
我怔住。
是啊,我们没用武器,没动代码,只是展示了“活着”的样子。
吃饭、流泪、种花、吵架、为一口食物欢笑……这些琐碎到近乎荒谬的行为,恰恰是最坚硬的防火墙。
风暴平息后,广寒宫开始自我修复。
吴刚重新扛起斧头(虽然他坚称那是“生态维护专用震荡器”),玉兔集群化作点点银光穿梭于地下森林,修补断裂的根系管道;启明巡晓使恢复晨间唤醒广播,播放的是《诗经·小雅》配乐版,据说还是常曦亲自编曲的。
而她,站在主控台前,正用指尖在星图上划出一道新航线。
深空频段标记的异常区被命名为——启明点。
旁边一行小字静静浮现:
火种不在保存,而在传递。
我看着她的侧脸,忽然问:“如果有一天,我们也变成了传说……你会希望后人怎么记住我们?”
她动作一顿,转头看我。
那一刻,她的眸子里有银河倾泻,有万年孤寂融化后的微光。
“不必记得名字。”她说,“只要他们在月下种花时,想起曾有人也为一颗草莓的甜而欢喜过。”
话音落下的瞬间,广寒宫最深处,一块由玉兔回收纳米尘自动生成的石碑悄然升起。
无人雕刻,无令驱动,仿佛是这座基地本身的心跳。
碑面浮刻两行古篆:
此处无人类。
但有人活过。
我站在那碑前,久久不能言。
可就在虚瞐退散后的第十一小时,当我例行检查归藏卦阵灵的推演日志时,一股寒意猛地从脊椎窜上后脑——
屏幕上,最后一行结论正缓缓浮现:
【推演结果:观测意志未消亡,其残影仍缠绕月核意识场,频率与心跳同步……】
【警告:它在学习如何“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