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台普斯中心的欢呼声像煮沸的钢水般泼洒全场，金属看台在震耳欲聋的呐喊中微微震颤。当终场哨声刺破穹顶时，黎景辉被奥尼尔厚实的臂膀架起，运动鞋离地面的瞬间，他看见记分牌上 108-92 的数字正随着场馆震动微微发颤，电子屏下方滚动着 “黎景辉三双” 的金色字幕。科比的手掌按在他绣着 “LJ” 的黑色护肩上，银灰色发梢滴落的汗水砸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印记：“小子，三双的滋味比香槟还烈，下次该我拿了。” 奥尼尔则张开足以覆盖两人的臂弯将他们搂住，雪茄的醇厚香气混着汗水的咸涩漫过鼻尖，他故意用胡茬蹭了蹭黎景辉的额头：“早说过你是皮蓬转世，现在全联盟都该信了 —— 下一场我要多吃两个饼。”

场边看台上，一面华夏国旗在紫色的球迷浪潮中格外扎眼，举旗的留学生踮着脚，生怕旗帜被人群淹没。“LJ TRIPLE-DOUBLE” 的黄色标语被高高举起，边角在空调风里猎猎作响，与身后 “BEAT HOUSTON” 的红色呐喊交织成网。几个穿着湖人 23 号球衣的孩子挤在第一排，举着签名本朝黎景辉的方向挥舞，稚嫩的声音穿透喧嚣：“黎哥哥，签个名！”

一、新闻发布会的闪光灯

赛后新闻发布厅的镁光灯亮得刺眼，三十余盏灯光在天花板上连成一片白昼，空气里弥漫着发胶、香水与运动饮料混合的复杂气味。黎景辉的黑色球衣还带着赛场的余温，腋下的汗渍晕开半掌大的痕迹，护肩松垮地挂在左臂，针脚处磨出的橙色胶粒在灯光下愈发明显，那是整场比赛与对手碰撞留下的印记。

NBA 官方公关总监踩着锃亮的黑色皮鞋走上台，金属数据卡在掌心泛着冷光，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全场：“2004 年 NBA 季后赛首轮 G1，全场最佳球员 —— 洛杉矶湖人首发小前锋，黎景辉！26 分 17 助攻 10 篮板 3 抢断，本赛季第 8 次三双，这是华夏球员在 NBA 季后赛历史上的首个三双！其中 4 个进攻篮板，追平斯科蒂?皮蓬 1996 年对阵超音速时创下的季后赛三双前场篮板纪录！”

“您认为和皮蓬 1996 年的三双表现相比，今晚的发挥有何不同？”《洛杉矶时报》记者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钢笔在牛皮笔记本上悬着，纸页上已写满 “三角进攻”“锋线策应” 等关键词，镜片反射着灯光。

黎景辉指尖划过战术手套掌心的磨损纹路 —— 那是无数次传球、抢断留下的痕迹，他轻轻摩挲着纹路里的细小胶粒，目光掠过台下举着国旗的同胞们，喉结动了动：“没法相提并论，皮蓬是传奇，他用十几年时间定义了‘全能锋线’。我只是在执行战术 —— 沙克（22 分 15 篮板 2 盖帽）在内线像铜墙铁壁，每次卡位都能顶开两个人；科比（21 分 3 助攻）吸引防守时的锐度，一个假动作就能撕开防线；还有加里（14 分）和卡尔（12 分）的老辣经验，他们总能在我犹豫时喊出战术。没有他们，我拿不到任何数据。”

他话音刚落，《体坛周报》记者突然举起话筒，声音带着急切：“黎先生，国内多家媒体爆料，中国篮协正草拟《运动员所属权与利益分配协议》，要求您在协议中承认‘国家培养主导地位’、上缴 35% NBA 薪资与 45% 商业代言收入，甚至限制未来 8 年的转会自由，这份协议被业内称为‘卖身契’，对此您知情吗？”

提问像突然落下的幕布，将全场的喧嚣瞬间掐灭。三十余台摄像机镜头齐刷刷对准黎景辉攥紧手套的右手，快门声密集得像雨点。黎景辉的眉峰骤然蹙起，护肩从臂弯滑落半寸，露出肩头贴的白色肌内效贴布，贴布边缘已有些卷边：“我从未收到过任何相关协议，也未与篮协就此类条款有过沟通 —— 我的经纪人佩云姐会处理所有商业与官方对接，若有相关文件，她一定会第一时间告知我。”

他抬眼望向正前方的镜头，眼神里没有丝毫闪躲，语气里透着冰碴似的克制：“如果传闻属实，这样的条款不仅背离体育精神，更严重违反国际篮联《运动员权益保护章程》第 12 条 —— 运动员的劳动所得与职业自由受法律保护。我很难相信，作为行业管理者会出台如此漠视球员价值的规定，这不符合任何职业体育的发展逻辑。”

台下响起细碎的骚动，举着国旗的几个同胞面面相觑，有人悄悄收起了准备签名的篮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球面上的湖人 logo。菲尔?杰克逊适时转动指间的古巴雪茄，灰白色烟圈在战术板上空缓缓散开，他接过话题，声音带着老教练的沉稳：“NBA 联盟尊重每个球员的职业权益，任何涉及球员合同的条款，都必须遵循劳资协议与国际篮联规则。” 一句话像温柔的手术刀，巧妙将话题拉回赛场，“黎的传球时机比皮蓬更刁钻，第三节那个给沙克的空接，刚好卡在姚名协防的 0.3 秒间隙，这需要惊人的球场预判能力，我在他这个年纪没见过几个能做到的。”

小主，

一旁的科比突然抬眼，嘴角勾出好胜的弧度，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下一场该我多出手了，总不能让新人抢尽风头 —— 我已经跟沙克约好，今晚要让他请我吃城西的牛排。” 全场哄笑间，黎景辉瞥见火箭更衣室方向的门轻轻合上，姚名攥着蓝色毛巾的身影一闪而过 —— 那背影比平时更沉重，湿透的红色球衣下摆还在往下滴着汗水，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印记，他走得很急，连护膝都没来得及卸下。

火箭的发布会气氛凝重如铁，范甘迪扯着条纹领带低吼，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指节因用力攥着战术板而泛白：“我们让湖人首发小前锋送出 17 次助攻！这不是防守失误，是灾难！吉姆的肌肉对抗完全没起到作用，莫布里的滑步防守慢了半拍！下一场必须用‘锋线锁链’战术锁死他，哪怕放空费舍尔也要双人夹击 —— 我不允许再出现他轻松传球给内线的情况！”

姚名坐在角落的折叠椅上，白色毛巾盖在膝盖上，指尖反复摩挲着毛巾边缘起球的标签，那是他用了三个赛季的旧毛巾，边角已有些磨损。黑色护膝还紧紧裹在膝盖上，冰袋的水珠顺着护膝绑带往下淌，在地板上积成一小滩水。刚才发布会的追问像细针一样扎在他心里，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第三次时，他偷偷瞥了眼屏幕，备注显示 “篮协 - 李楠”，心脏猛地沉了下去，像被灌满铅块，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回到帕萨迪纳酒店房间时，已是当地时间晚上 11 点。姚名刚用冰袋敷完膝盖，指尖还带着刺骨的凉意，他将用过的冰袋扔进垃圾桶，袋身与桶壁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落地窗外，洛杉矶的夜景像打翻的钻石盒，好莱坞山的灯光在远处闪烁，而他却没心思多看一眼，只是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盯着茶几上摊开的比赛录像带发呆 —— 那是今天比赛的复盘，他在黎景辉防守的片段旁画了个圈。

深吸一口气后，他按下手机接听键，李楠的声音立刻透过听筒炸开来，背景里隐约传来摔文件的巨响，还有打印机工作的 “滋滋” 声：“姚名！黎景辉在发布会上乱说了什么？！国内记者都追到篮协门口了，摄像机都快架到办公室里了，你是不是提前走漏了风声？”

姚名的后背猛地抵住冰凉的落地窗，玻璃上倒映出他疲惫的脸庞，眼底的红血丝格外明显：“我没说过，发布会也是突然提问，当时范甘迪还在旁边盯着我，我根本没机会提前通气......”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无力，“你也知道，季后赛期间球队管得严，我连私人电话都很少能打。”

“少狡辩！” 李楠的怒吼震得听筒发烫，纸张翻动声格外刺耳，像指甲划过砂纸，“篮协连夜拟的《运动员所属权与利益分配协议》，你必须尽快转达给黎景辉！明天之前必须让他给个准话，这协议必须签！第一条就得承认篮协的培养主导地位，就算他从没进过体校一天，协议里也得注明‘感谢国家培养，服从篮协管理’！”

姚名看着楼下街道上欢呼的湖人球迷 —— 几个年轻人举着 “LJ” 的灯牌，在夜色里格外显眼，喉结艰难地滚了滚：“李指导，他在发布会上明确说了没收到协议，而且这些条款确实不合情理。他是完全靠自己打出来的，高中在街头球场练球，大学没进过体校，跟咱们的培养体系没关系......”

“什么情理？” 李楠的声音陡然拔高，像被踩住尾巴的野兽，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没有国家的篮球氛围，没有 CBA 联赛打底，NBA会来中国举办高中生挑战赛吗？他能有机会进 NBA 当首发？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第二条，NBA 薪资税后 35% 上缴篮协，商业代言收入 45% 划入体育发展基金，这比当年你的比例还低！你 2002 年刚去 NBA 时，要交 50% 的薪资抽成，我们已经算照顾他了！”

这句话像烧红的针一样扎进姚名心里。他想起 2002 年登陆 NBA 时，不仅要给上海男篮支付 900 万美元买断费，还要面对篮协 50% 的薪资抽成，那些年每次收到工资单，他都要对着汇率表算半天 —— 扣除税费、买断费分期和抽成后，剩下的钱甚至不够支付团队的服务费。他攥紧手机，指节泛白，声音放低却带着坚持：“可我当年是体校系统一步步培养的，从少体校到省队再到国家队，他不一样。而且现在的情况也变了，马健 1999 年的合同纠纷闹到法院，最后虽然和解了，但也让大家看到了球员权益的重要性；孙悦今年又因为征召的事和奥神闹僵，篮协明明该吸取教训，怎么还在搞这套？”

“改什么改？” 李楠不耐烦地敲着桌子，咚咚声透过听筒传来，像重锤砸在姚名心上，“马健那是俱乐部合同问题，跟篮协没关系！孙悦拒不入队本就该罚，奥神俱乐部不服从管理，停赛都是轻的！第三条，肖像权归国家所有，商业活动必须经篮协审批，包括他的 NBA 球衣销售，每卖出一件都得给我们分成！就按 1996 年 505 号文件来，运动员无形资产本来就属于国家！他还敢在发布会上说三道四？真以为成了湖人首发就管不住他了？”

小主，

姚名的指尖攥得手机壳发烫，指腹深深陷进塑料纹路里，连呼吸都带着颤抖：“他的经纪人佩云姐是业内有名的律师，这种协议她肯定不会签，这根本不符合国际惯例。真闹到国际篮联，对篮协的声誉也不好......”

“不同意？” 李楠冷笑一声，手指在文件上狠狠戳着，纸张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就别想进国家队！协议里写着呢，未来 8 年不准擅自转会海外球队，每年休赛期必须参加 15 场国内巡演，不管是商业赛还是公益赛，少一场罚八十万！还有第五条，退役后 5 年得当青训教练，每年指导 200 个青少年球员，薪资由篮协统一发放，每月不超过 5000 块，食宿自理！第六条更简单，拿任何联盟奖项，奖金的 60% 都要上缴当青训经费，周最佳、月最佳就算，连全明星选票的奖金都不能少！”

电话那头传来文件摔在桌上的巨响，震得姚名耳朵发麻，李楠的声音带着最后的通牒：“你转告他，要么签字认错，公开声明感谢篮协培养，要么就永远别想穿国家队队服！发布会的话要是传回国，我们就找媒体写文章，说他忘恩负义、被国外联赛洗脑、眼里没有国家荣誉！媒体那边我们已经打好招呼了，到时候他就是全民公敌，看谁还支持他！”

姚名沉默半晌，喉咙像被砂纸磨过一样干涩，他看着窗外渐渐暗沉的夜色，听见自己艰涩的声音：“我会转达，但他性格倔，未必会签......”

“那是他的事！” 李楠挂断电话前，又补了一句恶狠狠的警告，“你也劝劝他，别学王致志那套跟篮协对着干，最后落得个无球可打的下场！还有，管好你的嘴，别让我听见你帮他说话，不然连你也一起收拾 —— 你还想不想参加雅典奥运会了？”

手机从耳边滑落，“啪” 地砸在沙发上。姚名捂住脸，指缝间漏出疲惫的眼神，窗外的月亮躲进了云层，夜色像浓稠的墨汁，将整个城市都染得压抑。季后赛本就是 “结仇” 的战场，可他没想到真正的战场竟在赛场之外，连发布会的闪光灯都成了无形的武器，而他夹在中间，像被两面墙挤压的纸片人，连呼吸都觉得艰难。

次日上午 10 点，湖人训练馆的战术室里，空调正吹着微凉的风，风口对着天花板的吊扇，形成一圈圈旋转的气流。黑板上贴满了火箭的防守站位图，红色记号笔在黎景辉（首发小前锋）的位置画了个醒目的叉，像枚刺眼的勋章，叉周围还标注着 “吉姆防守范围”“莫布里协防路线” 的小字。

菲尔?杰克逊坐在战术板前的转椅上，指尖夹着半截未点燃的雪茄，烟灰缸里已经堆了三个烟蒂。他用教鞭敲了敲图示，雪茄烟雾在三角进攻示意图上缭绕，与阳光交织成朦胧的光柱：“范甘迪肯定会调整防守，他最擅长的就是针对性部署。下一场，他会用‘锋线锁链’战术盯防你，吉姆的肌肉对抗会贴着你打，莫布里的滑步防守会切断你和内线的联系，甚至可能放空替补席的费舍尔 —— 他们觉得费舍尔的三分威胁不如你的策应，会赌我们不敢让他多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