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我将令!”王玄策猛地站直身体,拂晓剑指向北岸,“吐蕃一千骑按‘破晓阵’左翼方位列阵,泥婆罗七千骑分守右翼与后阵,蒋校尉率五百精锐居中,待我号令后发起总攻!”
蒋师仁抱拳领命,正欲转身传令,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金铁交鸣之声。两人抬头望去,只见北岸的天竺残兵突然乱作一团,手中的弯刀互相砍杀,竟是起了内讧!“怎么回事?”王玄策眉头紧锁,仔细观察天竺兵手中的兵器,突然发现那些弯刀的材质异常熟悉——刀刃泛着淡淡的骨白色,边缘还留着细微的纹路。
“那是……人的肋骨!”蒋师仁的声音带着颤抖。去年使团被俘的弟兄中,有几人身材高大,肋骨格外粗壮,当时天竺兵曾戏谑着说要将他们的骨头铸成兵器。如今看来,这些弯刀竟是用唐军俘虏的肋骨锻造而成!
愤怒瞬间涌上王玄策的心头,他握紧拂晓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就在此时,一名天竺兵手中的弯刀突然“啪”地一声裂开,刀柄的暗格弹了出来,里面掉出一枚青铜哨。那青铜哨的样式极为特殊,哨身上刻着鸿胪寺的徽记——竟是鸿胪寺安插在天竺的密探所用的信物!
“是密探的哨子!”王玄策快步上前,捡起青铜哨。就在他的指尖触到哨身的瞬间,青铜哨突然自行发出清脆的声响,声波在晨曦中扩散开来,竟组成了清晰的人声:“日出三竿,佛骨归位——”
这声音轻柔却坚定,正是文成公主的声音!两人同时愣住,去年他们出使吐蕃时,曾有幸见过文成公主,对她的声音印象深刻。公主的最终密令突然传来,“佛骨归位”四个字让王玄策瞬间想起拂晓剑——剑身上的佛血来自铜佛残核,而铜佛残核想必就是“佛骨”的一部分,如今密令既出,定是要将佛骨归位到某处关键之地。
“蒋校尉,立刻派人探查战场四周,寻找与佛骨相关的器物!”王玄策当机立断,“日出三竿之前,必须找到归位之地,否则密令失效,咱们的总攻计划也会受阻!”
蒋师仁立刻转身,高声传令:“各队分出十人,搜查战场!重点排查石碑、佛塔、残破营帐,务必找到能容纳佛骨的器物!”
联军士兵迅速行动起来,马蹄声与脚步声在战场上回荡。王玄策握着青铜哨,站在青石碑旁,目光扫过战场——远处的天竺残兵仍在自相残杀,显然是密探的哨声引发了他们内部的混乱;近处的“破晓阵”光痕还在空中悬浮,药雾缓缓笼罩着整个南岸,为士兵们筑起一道防毒屏障;而拂晓剑插在一旁,剑身的佛血仍在微微发光,像是在指引方向。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仪仗钟残片,暗层里的总攻图还在晨露中泛着光,图纸上标注的一处佛塔位置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处佛塔就在北岸的制高点,若是将佛骨归位到佛塔中,定能俯瞰整个战场,或许还能引发新的变数。
“王正使!”一名吐蕃骑兵快步跑来,手中捧着一块残破的佛塔基石,“在北岸佛塔废墟中发现这个,上面刻着与拂晓剑相同的铭文!”
王玄策接过基石,只见上面刻着“显庆五年铸”五个字,与拂晓剑剑格上的铭文分毫不差。他心中豁然开朗:“佛骨归位之地,就是北岸的佛塔废墟!蒋校尉,传令全军,按‘破晓阵’推进,护送佛骨前往佛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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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师仁立刻拔出陌刀,刀锋直指北岸:“弟兄们!随我冲锋!让天竺人看看,大唐铁骑的厉害!”
八千余骑同时发出震天的呐喊,吐蕃骑兵的弯刀在阳光下泛着寒光,泥婆罗骑兵的长矛直指前方,蒋师仁率领五百精锐冲在最前,陌刀劈开挡路的天竺残兵。王玄策握着拂晓剑与铜佛残核,紧随其后,目光坚定地望向北岸的佛塔废墟——日出三竿的时刻越来越近,终战的关键,就在这佛骨归位的瞬间。
晨曦中,青铜哨的余音仍在回荡,“日出三竿,佛骨归位”的密令像是一道无形的号角,指引着大唐联军向着摩揭陀战场的核心,发起最后的冲锋。
第三节 :骨笛定音
殑伽河北岸的风裹挟着硝烟与血腥,刮在脸上像细小的刀片。王玄策踩着冻土前行,左腿的断足每落下一步,都牵扯着伤口的剧痛,可他掌心的青铜哨却在发烫——方才那声“日出三竿,佛骨归位”的密令余音未散,声波仍在晨曦中轻轻震颤。突然,他的断足踏入一片泛着微光的声波区域,靴筒里那根文成公主所赠的金线再次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弧线,径直朝着散落在战场各处的青铜哨飞去。
此前天竺残兵内讧时,已有十余枚鸿胪寺密探的青铜哨从弯刀刀柄中弹出,此刻这些铜哨像是被金线赋予了生命,纷纷腾空而起,被金线串联成一串。金线牵引着铜哨在战壕上空盘旋,铜哨表面的铭文在阳光下流转,竟渐渐铺展开来,组成了一张张细密的文字图案——竟是《太白阴经》中早已失传的“止戈篇”!
“《太白阴经》的‘止戈篇’!”王玄策驻足凝视,眼中满是震撼。这部兵书是盛唐名将李筌所着,其中“止戈篇”记载的并非攻伐之术,而是平定战乱、安抚民心的策略,传闻因战乱频发,此篇早已遗失,如今竟借着金线与铜哨重现于世。他俯身细看,只见“止戈篇”的文字间还标注着细小的符号,像是在指引着什么,顺着符号所指的方向望去,正是摩揭陀中军帐的位置。
此时,蒋师仁已率领五百精锐冲到中军帐前。他望着那座装饰华丽的帐篷,想起去年使团弟兄惨死的模样,怒火瞬间燃遍全身。他双手紧握陌刀,高高举起,周身的杀气凝聚成一道凌厉的劲风,猛地朝着中军帐劈去!刀身划过空气的瞬间,战场上残留的淡青色解毒药雾突然像是被磁石吸引,纷纷朝着陌刀汇聚,顺着刀刃流淌,最终在刀面凝结成一片微光——那微光竟渐渐勾勒出长安皇城的微缩光影!
朱雀大街的车水马龙、大明宫的飞檐斗拱、曲江池的粼粼波光……一幕幕长安景象在刀面上清晰浮现,甚至能看到皇城门口悬挂的大唐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这是……长安!”蒋师仁的声音带着哽咽,他离家出征已有三年,此刻看到刀面上的皇城光影,思乡之情与复仇之志交织在一起,让他握刀的手更加坚定。
就在此时,拂晓剑上的铜佛残核突然碎裂,化作漫天金粉,纷纷扬扬地落在陌刀的光影之上。金粉与光影接触的瞬间,整个战场突然发生神异的变化——那些倒在地上的战死者,无论是大唐联军的士兵,还是天竺残兵,他们伤口处的血迹竟渐渐褪去,一朵金色的莲花从伤口中缓缓生出。莲花绽放的瞬间,花蕊中浮现出一幅幅鲜活的景象:有的是关中平原的麦田,麦穗在风中摇曳;有的是江南水乡的石桥,妇人在河边浣纱;有的是吐蕃草原的帐篷,孩童在草地上追逐……竟是每一位阵亡将士的家乡景象!
“那是……我的家!”一名吐蕃骑兵望着一朵金莲中的草原景象,突然跪下身,泪水夺眶而出。他离家时,妻子正怀着身孕,此刻看到帐篷外玩耍的孩童,竟与自己记忆中儿子的模样重合。战场之上,越来越多的士兵驻足凝望,金莲中的家乡景象让他们暂时忘却了伤痛与仇恨,眼中满是对和平的渴望。
王玄策看着这一幕,突然明白了“止戈篇”的真正含义——真正的胜利,不是消灭所有敌人,而是让战争不再发生,让每个将士都能回到家乡。他握紧拂晓剑,转身朝着中军帐走去,蒋师仁也收起陌刀,紧随其后。两人踏入中军帐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瞳孔骤缩——帐篷中央放着一座巨大的黄金王座,王座上镶嵌着无数宝石,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这是吐蕃大论的王座!”王玄策一眼认出,去年他出使吐蕃时,曾在逻些城见过这座王座。吐蕃大论作为吐蕃的重臣,竟暗中与阿罗那顺勾结,还将自己的王座搬到了摩揭陀战场,显然是想在天竺自立为王。蒋师仁怒喝一声,正欲上前劈开王座,王座却突然“轰隆”一声炸裂开来!
宝石与金片四溅,王座的残骸中并未出现预想中的宝玺,而是露出一个紫檀木盒。王玄策快步上前,打开木盒的瞬间,一道金光从盒中射出——里面存放的竟是当年被阿罗那顺劫走的佛骨真身!佛骨被一层薄薄的绢布包裹着,展开绢布,众人发现那竟是一张《金刚经》的残页,残页上的文字早已褪色,可在朝阳的照射下,残页上突然浮现出一行行隐形的偈语:“众生皆苦,唯有止戈;佛骨归位,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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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王玄策恍然大悟。从文成公主埋下拂晓剑,到仪仗钟残片藏着总攻图,再到青铜哨引出“止戈篇”,所有的布置都是为了今日让佛骨归位。佛骨不仅是佛教圣物,更是和平的象征,只要佛骨归位,就能平息这场战乱,实现“天下太平”的愿景。
蒋师仁看着佛骨与《金刚经》残页,眼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对和平的期盼。他转身看向帐外,那些绽放的金莲仍在散发着微光,花蕊中的家乡景象让士兵们纷纷放下了兵器。远处的天竺残兵也停止了内讧,望着中军帐的方向,眼中满是敬畏——他们显然也感受到了这神异的氛围,明白这场战争已经到了终结的时刻。
王玄策小心翼翼地捧着佛骨,走出中军帐。朝阳渐渐升高,金色的阳光洒满战场,照亮了佛骨真身,也照亮了士兵们脸上的希望。他抬头望向东方,心中默念:“文成公主,各位弟兄,今日佛骨归位,战乱将息,你们的心愿,终于实现了。”
金线仍在空中盘旋,“止戈篇”的文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陌刀上的长安光影尚未消散,像是在见证这和平的时刻;金莲继续在战死者的伤口处绽放,花蕊中的家乡景象诉说着每个人对安宁的渴望。摩揭陀战场之上,不再有金铁交鸣,不再有血腥弥漫,唯有佛骨散发的微光,与“天下太平”的偈语,在晨曦中轻轻回荡。
第四节 :佛骨止戈
残阳的金辉斜斜掠过摩揭陀战场,将王玄策的身影拉得很长。他双手捧着紫檀木盒中的佛骨真身,缓步走向黄金王座的残骸——方才王座炸裂后,基座中央露出一个凹陷的凹槽,大小竟与佛骨严丝合缝,显然这里便是“佛骨归位”的最终之地。左腿的断痛仍在隐隐作祟,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烙铁上,可他掌心的佛骨却透着一丝清凉,让他紧绷的神经渐渐舒缓。
蒋师仁手持陌刀守在一旁,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战场之上,天竺残兵已停止厮杀,纷纷放下兵器,望着中军帐的方向;吐蕃与泥婆罗联军的士兵也收起了弯刀长矛,眼中满是对和平的期盼。空气中的硝烟渐渐散去,只剩下金莲绽放的清香,与《金刚经》残页上“天下太平”的偈语在风中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