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们齐声应和,声音震耳欲聋。王玄策带头向左渠走去,断足踩在净水汇成的水痕上,竟感觉不到丝毫疲惫——佛骨的暖意顺着脚掌蔓延至全身,腕间的断足金线与空中的八字判词遥相呼应,蓝光与金光交织,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光带。左渠的通道虽窄,却因净水的冲刷而变得干净整洁,渠壁上的苔藓被净水浸透,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取代了之前的血腥与腐臭。
行至左渠中段,一名泥婆罗武士突然停下脚步,指着渠壁上的一道刻痕:“王正使,您看这个!”王玄策上前细看,刻痕是用刀尖划出的“唐”字,字迹稚嫩却有力,旁边还有一道小小的掌印——是去年失踪的鸿胪寺密探留下的!密探们当年潜入暗渠,虽不幸遇害,却仍在最后时刻留下了记号,为今日的复仇之路指引方向。
“好弟兄...”王玄策伸手抚摸着“唐”字,指尖传来一丝凉意,似是密探的余温,“咱们没有白来,你们的记号,咱们看到了;你们的仇,咱们定会报!”他转身继续前进,步伐愈发坚定。左渠深处,隐约传来天竺禁军的说话声,王玄策抬手示意众人停下,从怀中取出一枚铜佛碎片(方才炸裂时特意接住的一小块),轻轻掷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碎片落地,佛血的微光瞬间亮起,渠壁后的禁军以为是暗器,纷纷惊呼着拔刀。王玄策趁机挥手,吐蕃弓箭手们搭箭拉弦,箭矢精准穿透渠壁的缝隙,射中禁军的咽喉。泥婆罗武士们手持短斧,劈开渠壁上的木板(阿罗那用来遮挡伏兵的伪装),与禁军展开近身厮杀。王玄策手持环首刀,冲入敌阵,刀光闪过,一名禁军的兵器被劈飞,他顺势一脚将人踹倒,短刀抵住其咽喉:“地宫侧翼的守军有多少?水门的机关设在何处?”
禁军士兵吓得浑身发抖,结结巴巴地回道:“有...有五千禁军,水门机关在...在地宫大殿的石柱下,需...需阿罗那的令牌才能开启...”王玄策眼中闪过冷光,环首刀微微用力:“说谎!佛骨净流已改暗渠水道,水门机关早被净水冲乱,你还敢骗我!”禁军士兵连忙磕头求饶:“是...是我说谎!机关在主水道的第三道水门后,用青铜量水尺就能破解!”
王玄策不再多言,刀光一闪,结束了他的性命。他对身后的将士道:“蒋校尉那边能破解机关,咱们加快速度,务必在酉时三刻前赶到地宫侧翼,截断阿罗那的退路!”众人领命,加快脚步,左渠中的厮杀声此起彼伏,却始终压不过将士们复仇的决心与佛骨净流的轻响。
行至左渠尽头,地宫侧翼的轮廓已清晰可见——黑色的宫墙爬满藤蔓,墙下设有三道暗哨,禁军士兵手持长矛,警惕地盯着四周。王玄策示意弓箭手瞄准暗哨,自己则握紧环首刀,准备突袭。就在此时,远处主水道方向传来蒋师仁的吼声:“王正使!第一道水门已破,净水冲开了地宫入口!”
王玄策精神一振,挥手示意:“动手!”弓箭手们同时放箭,三道暗哨应声倒地。泥婆罗武士们用斧劈开宫墙的木门,吐蕃骑兵们冲入禁军阵营,与敌军展开混战。王玄策手持环首刀,直扑地宫侧翼的指挥台——那里站着一名天竺禁军将领,正手持令旗调度士兵。
“大唐使节王玄策在此!尔等速速投降,可免一死!”王玄策的吼声在宫墙内回荡,环首刀抵住将领的咽喉。将领看着他身后源源不断涌入的将士,又听到主水道方向传来的喊杀声,知道大势已去,手中的令旗“啪”地掉在地上:“降...我们投降!”
禁军士兵见将领投降,纷纷放下兵器,跪地求饶。王玄策示意亲兵将他们捆起来,转身看向地宫大殿的方向——那里已亮起佛骨的金光,与空中“以正诛邪,以佛净流”的判词交相辉映。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的使节袍,握紧腰间的使节杖,铜铃轻响,似在呼应佛骨的光芒。
“同袍们,”王玄策高声说道,声音传遍整个地宫侧翼,“酉时三刻已到,咱们去地宫大殿,为去年的二十八位弟兄,讨回公道!”将士们齐声应和,簇拥着王玄策,朝着地宫大殿走去。净水顺着他们的脚步流淌,在宫墙上留下一道道水痕,似是大唐使节走过的印记;佛骨的光芒越来越亮,照亮了前行的道路,也照亮了复仇与正义的终点。
第五节 :金鲤破闸
暗渠之上的金光突然如潮水般收束,所有散落在空中的佛血金芒、净水光丝、判词虚影,尽数朝着水闸方向汇聚。王玄策抬手遮眼,透过指缝望去——金光凝聚之处,竟缓缓显出身着明光铠的身影,银甲在光华中泛着冷冽的光泽,腰间佩剑的剑穗随风轻扬,面容刚毅如刀削,正是大唐卫国公李靖的模样!虽明知是佛骨与金光凝成的虚影,却仍让在场所有将士心头一震——这位平定突厥、震慑西域的军神,此刻仿佛跨越时空,亲临曲女城暗渠,为他们的复仇之战助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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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国公!”蒋师仁握紧陌刀,声音带着激动的颤音。当年他在长安羽林卫当差时,曾远远见过李靖检阅军队,那时候便以军神为毕生楷模,今日见虚影现世,只觉浑身热血沸腾。王玄策亦躬身行礼,目光落在虚影手中的青铜分水刺上——那刺与文成公主埋设的分水刺形制无二,只是虚影手中的这枚,刃口泛着淡淡的蓝光,似藏着破阵之力。
虚影中的李靖抬手,将分水刺掷向空中。分水刺在空中旋转数圈,突然“咔”地裂开,化作三百道金线,如利箭般射向王城深处的水门。金线穿透暗渠顶部的青砖,越过宫墙,精准贯穿了王城九道水门的枢纽——每道水门被金线贯穿的瞬间,都传来“轰隆”的巨响,原本紧闭的闸门应声而开,蓄积在门后的净水顺着金线指引,奔涌而出,在王城之中汇成一道道清澈的水廊,将阿罗那布下的水障彻底冲散。
“踏金线,破王途!”王玄策沉喝一声,断足率先踏上最前方一道金线。金线似有灵性,稳稳托住他的脚步,随着他的前行,金线微微震颤,将渠底的青铜量水尺与之前从禁军身上搜出的认罪血书(虽无关阿罗那,却是天竺禁军残杀唐使的铁证)凌空卷起。量水尺的青光与血书的暗红交织,顺着金线攀升至云端,在空中展开一幅巨大的画卷——竟是《大唐西域记》终章的预言文字,字字由金光凝成:“水障既破,王途已终”!
“是玄奘法师的预言!”鸿胪寺主簿激动得泪流满面,他曾在长安秘库见过《大唐西域记》的手稿,终章因涉及天机,从未对外流传,今日竟在金光中显形,“这是说,阿罗那的水障已破,他的王业,今日便要终结!”吐蕃骑兵们虽听不懂汉文,却被预言的庄严气象震撼,纷纷举起长矛,对着云端的金字高呼;泥婆罗武士们则双手合十,对着虚影与金字躬身,将这视作神明的昭示。
蒋师仁手持陌刀,大步踏上金线。此刻的陌刀已吸收了暗渠中所有的水煞——那些残留的浊水毒气、水鬼怨念,尽数被刀身吸纳,刃面泛着一层乌黑的光晕,却在接触金线的瞬间,乌黑褪去,化作耀眼的金光。他纵身跃起,陌刀朝着地宫方向狠狠劈下,刀气如长虹贯日,劈开宫墙的瞬间,刀身之上突然浮现出一行楷体大字,正是太宗皇帝亲书《圣教序》的终句:“涤荡妖氛,盛世长宁”!
刀气落在地宫大殿的穹顶,碎石簌簌落下,却被一道无形的光盾挡住——是佛骨最后的庇护。王玄策抬头望去,空中的铜佛残片已所剩无几,仅余一点金粉在空中悬浮。金粉似感知到终局,突然朝着水闸飞去,在闸门上烙下八个鎏金大字:“暗流净尽,唐威永镇”。字迹刚劲有力,如铁画银钩,深深嵌入闸身,纵使日后暗渠再有水患,这八个字也将永远留在此处,昭示大唐的威严与正义。
“拿下地宫!活捉禁军统领!”王玄策挥手下令。金线之上的将士们如潮水般涌入地宫,吐蕃骑兵的马蹄踏碎殿门,泥婆罗武士的藤盾撞开禁军的防线。地宫大殿之中,天竺禁军统领正手持长柄战斧,指挥残余的士兵顽抗——他身着镶金黑甲,甲胄上刻着天竺王室的徽记,脸上带着狰狞的伤疤,正是去年指挥残杀大唐使团的罪魁祸首之一。
“王正使,此人便是天竺禁军统领巴图!”一名曾侥幸逃脱的大唐亲兵指着统领,声音因愤怒而嘶哑,“去年驿馆血案,就是他亲手砍杀了咱们的典客令!”巴图见大势已去,却仍不肯投降,挥舞着战斧冲向王玄策:“唐人!想踏平曲女城,先过我这关!”
蒋师仁见状,纵身挡在王玄策身前,陌刀迎着战斧劈去。“当”的一声巨响,斧刃与刀身相撞,火星四溅。巴图的手臂被震得发麻,虎口开裂,他没想到蒋师仁的力气竟如此之大,心中顿时生出怯意。蒋师仁乘胜追击,陌刀横扫,刀气擦过巴图的甲胄,在他肩上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还不投降!”蒋师仁怒喝,刀身抵住巴图的咽喉。巴图捂着伤口,鲜血顺着指缝流淌,他看着周围围上来的大唐将士、吐蕃骑兵与泥婆罗武士,又看到云端“水障既破,王途已终”的预言金字,终于无力地跪倒在地,战斧“哐当”落地:“我...我降...”
两名泥婆罗武士上前,用铁链将巴图捆得结结实实。王玄策走到他面前,目光冷冽:“巴图,去年你残杀我大唐使团二十八人,今日被擒,可有话说?”巴图低着头,声音沙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我不服!你们不过八千余人,为何能破我王城水障,杀到地宫?”
王玄策抬手指向水闸方向的鎏金大字“暗流净尽,唐威永镇”,又指向空中的李靖虚影:“因我大唐有军神庇佑,有佛骨净流,更有同袍的血魂指引!你以为靠水障、水鬼就能挡住大唐的脚步?错了!犯我大唐者,无论藏在暗渠还是王城,都必将受到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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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干涸的渠底突然传来“咔咔”的声响。众人低头看去,只见渠底的青石板纷纷翘起,三百枚金灿灿的铜钉从地下凸起,每枚铜钉的顶部都清晰地刻着“鸿胪寺”三字,钉身还缠着细小的红绳——是去年遇害的二十八名唐使,以及失踪的十名鸿胪寺密探的信物!这些铜钉在佛骨金光的映照下,泛着温暖的光晕,似是同袍们的魂魄在此刻归来,见证复仇的终局。
“是同袍们的铜钉!”王玄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一枚铜钉,指尖传来熟悉的触感——这是去年典客令亲手给他的护身铜钉,上面还留着典客令的体温,“你们看到了吗?巴图已被擒,阿罗那的水障已破,咱们的仇,报了!”
蒋师仁看着铜钉,眼中泛起泪光。他想起去年与典客令一同在驿馆饮酒,典客令曾说:“等完成使命,咱们就回长安,喝最烈的酒,看最艳的花”,可如今,典客令却只能化作一枚铜钉,留在这异国的暗渠之中。他握紧陌刀,刀身“涤荡妖氛,盛世长宁”的字迹愈发明亮:“典客令,弟兄们,你们放心,咱们定会带着大唐的荣耀,回到长安,让陛下知道,你们没有辱没使节的使命!”
此时,空中的李靖虚影缓缓消散,三百道金线也渐渐隐入渠底,唯有水闸上的“暗流净尽,唐威永镇”与云端的“水障既破,王途已终”仍熠熠生辉。佛骨的光芒彻底融入渠底的铜钉,三百枚铜钉同时亮起,将整个暗渠照得如同白昼。王玄策站起身,看着身边满身是血却眼神坚毅的将士们,看着被捆缚的禁军统领巴图,看着渠底泛着金光的铜钉,心中默念:“长安,我们没有辜负你的期望;同袍,我们没有忘记你的血仇。曲女城的王城对决,今日,我们胜了!”
他转身对蒋师仁道:“蒋校尉,将巴图打入囚车,派人严加看管;传我命令,吐蕃骑队守住王城四门,泥婆罗步卒清理暗渠残余禁军,大唐亲兵清点同袍铜钉,务必将每一枚都妥善收好,日后带回长安,入土为安!”
蒋师仁领命而去,将士们各司其职,地宫大殿与暗渠之中,不再有厮杀声,取而代之的是整齐的调度声与对同袍的缅怀。王玄策走到水闸前,抚摸着“暗流净尽,唐威永镇”八个鎏金大字,又看向渠底的铜钉——阳光透过暗渠顶部的裂缝照进来,落在铜钉上,泛着耀眼的光芒,似是大唐的旗帜,在曲女城的地底,高高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