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了,就不去了。
程文杰以前听人说起过这间学堂,但没深入了解,方余起头时,他说不想听。
方余讲一半停下了,他又皱眉不满,“话还能说一半?”
方余讲完了,他就不吭声。
等方余继续说了一件近两年的事。
这两年,大家都开始相看寻摸亲事了,像他们这种能出来跟同龄人见见面的,是极幸福的,多得是一到年纪,就被爹娘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人。
但楚岐又不同,他家里宠着,自己很挑剔,具体标准没说,反正这两年有空,参加的诗会得有十几场,一个没看中。
方余笑了声,“不然他那模样,怎么能安心吃吃喝喝?”
一人过来问一句,他的嘴巴都没空吃。
程文杰脸要皱成一团,想说个什么,方余叫他往后看,“岐哥儿接花了。”
接花就是有人示好。
程文杰回头看,楚岐一杯饮尽后,没坐下,这是要作诗的意思。
他心微微一紧,又有了另外一种奇怪的感觉升起。
想到楚岐会给别人回应,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明明是不用再思考要不要作诗给回应的放松,可放松感收不住,一个劲儿的往下落,一颗心都被吊着沉甸甸的。
等到花枝到了楚岐同桌手里,场内有人说他耍赖时,程文杰看他粲然一笑,眸光比波光粼粼的湖面还耀眼。
他讲话直接,有独特的“理直气壮”,“规则没说我不能这样传花啊?”
阳春三月,程文杰的手指由热转凉,再由凉回暖,掌心握出了一把汗。
他不动声色拿帕子擦手,方余问他要不要作诗,程文杰木着脸摇头。
与手指暖意一起回来的,还有他迟钝的思绪。
他为什么要思考该不该给楚岐作诗回应?
明明不感兴趣,就是不用回应。
默认的规则,有什么好不好的。
他一直都是被哄被捧的那个,自小起,到现在,能让他在意,愿意考虑对方感受的没几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他家人。
程文杰有点慌张,不敢继续往深了想,就借吃喝填平思绪。
行酒令耗时很长,楚岐又确实是一个性格外放的人,还很有才气,有人故意刁难,临时换了主题,他也作出了一首像模像样的诗。
但花枝一直稳稳落在几位好友手里,都是哥儿姐儿。
有人揶揄他“害羞的桃花”,他就再以桃花为名题诗一首,等花枝落入揶揄的人手里,就停下,罚酒一杯。
程文杰因为意识到某个了不得的东西,想要不在意,心神都被牵扯。
楚岐的每首诗,都让他提着心,再到结束时,又沉下心。
他很不习惯,几次想走,都因大家都席地而坐,提前离场会成为全场焦点,而憋住了。
到行酒令结束前,他也接过几次花,都是别人传来的。
他照常饮酒,但无回应。
因为这个,他之前为要不要作诗回应楚岐的想法就更奇怪了。
结束后,他迫不及待就要走。
方余拉住他,把他买的白鹤风筝递给他,“去约人放风筝吧。”
程文杰抿抿唇,拿了风筝没做声。
方余没跟他腻一块儿,很快跟人坐船游湖去了。
程文杰想了想,自己找了个僻静地方放风筝,顺便等热胀的脑袋降降温。
可能是怕什么来什么,还有他意想不到的窘迫。
他放风筝时走神,没注意牵线控制,听见一阵惊呼时,他的白鹤风筝已经离一只花里胡哨的风筝很近了。
再拉拽不回来,另一只风筝也不躲,静静在方圆之地盘旋,等着白鹤撞入怀。
风筝在半空相撞,几次交错,线就缠绕到了一起,隔空无法分开,只能静等降落。
这事儿是程文杰的锅,他捏捏耳朵,拿手背贴贴脸,等着人来“兴师问罪”。
但隔着不大的小树林那头,从欢声笑语里,他听见楚岐说不找风筝了。
“送人了。”
程文杰仰头看看直直落在树顶的两只风筝,默然无语片刻,花银子请人来摘。
今天再无兴致玩,他带了两只风筝走。
此时骑马来的劣势就完全显现,无遮无拦,一览无余。
饶是他我行我素惯了,也感觉到了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