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草莓

他也没有别人想的那么自讨苦吃。

直到阮也自杀,以及他已经成年,严雪临才终于做出决定,要由他继承阮家,把他接到春城。

但严雪临讨厌他。

那个叫宋嘉的人又叹了口气,他问:“你这辈子都忘不掉他吗?”

“我没想过。”

这是严雪临对宋嘉说的最后一句话。

之后,一切又归于安静,阮白似乎从没有醒来,也没有过心脏忽然酸涩到想要流泪。

阮白是被人叫醒的,他呆的休息室防护周全,从外面很难打开。据说敲了三分钟玻璃窗,阮白才睁开眼。

严雪临评价他的这种行为:“你睡的比猪都要沉。”

阮白心情很差,他抬头看了严雪临一眼,连这句话都懒得理会,只是对着透明的玻璃墙理了理头发。

他睡的没有严雪临想的那么好,期间被吵醒过数次,还听到这个人说讨厌自己。

一想到这里,阮白的心情变得更差,不愿意在这里,和眼前这个人多呆一秒钟。

讨厌自己的人,阮白会更讨厌对方。

没有办法,他就是这么幼稚、小气、不讨人喜欢。

但如果表现的太过明显,可能会被严雪临发现异常。因为被一个人讨厌而生气,在人际交往中就输掉了。

阮白不想认输,只好装作没有睡好,耷拉着头,不愿意搭理人。

现在是午休时间,叫醒阮白也是为了去楼下食堂吃饭。严雪临作为老板,有单独的包间可供使用,不必和旁人接触,但连服务人员都好奇到多看了阮白几眼。

严雪临的菜单和在家里时差不多,阮白没认真看,随手点了几道菜。

菜上的很快,阮白没吃两口就放下筷子,连理由说的都很敷衍:“吃不下,不太饿。”

严雪临让他吃完自己点的饭菜。

其实经过这么长时间,阮白也差不多能猜出严雪临一些未曾说出口的习惯。比如和他同桌吃饭,要将饭菜吃干净,最好不要剩下,但绝不能刻意浪费,连吃草莓那次都是刻意试探。

阮白猜测严雪临可能是信奉宗教,有不能浪费食物的规定,但家中又没有与宗教有关的物件,所以不太确定。

但是今天,阮白的心情已经差到顾不上这些了。

严雪临平静地问:“让你写了一上午思想报告,有那么委屈吗?有一半时间都在睡觉。”

他说话的语气让阮白想到这个人说讨厌自己的时候,也是这么平静,连一点情绪都没有,只是讨厌。

阮白没有想哭,但不知道为什么,眼眶有点发热,他只好偏过头,不去看严雪临,也希望对方不要看自己。

所有无法遮掩的狼狈,阮白都不愿意被人发现。

他低着头,看到几十层高楼之下涌动的人群,每个个体都渺小到难以看清。就像是自己,他在这个世界也是这样,不是什么很特别的人,要接受被人讨厌的现实。

过了一会,他听到严雪临放下筷子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他轻声说:“不想吃就算了。”

又说:“想吃什么,让江瞩去买。吃完后,司机送你回去。”

好像结果也就是这样了。比起那个没收他的手机,说他睡的比猪还要沉的严雪临,这个很好说话,连原则都愿意打破的严雪临,却仿佛离自己要遥远的多,似乎比第一次见面还要生疏。

在面对那个可能知道他很多往事的朋友时,严雪临说了一些过去的事。

比起被严雪临讨厌,他更不能接受的是被死去的阮白迁怒,严雪临讨厌的原因甚至都不是自己。

如果现在离开,就像是不战而败的逃兵。

阮白不想这样。如果严雪临让自己这么……至少在今天心情这么差,他也要讨回来才行。

如果想报复严雪临,要么在权势上压垮他,要么让他后悔曾经说过那句话,或者能做到一件令他感到痛苦难堪的事。

阮白很有自知之明,且不论严雪临是不是男主,单凭他在春城的权势,以及他对工作的认真,恐怕没有人做到压垮他。再说,他们之间的仇也没有深到那种地步。

还有剩下的两件事能做。

阮白想了一会,觉得别的好像也不太现实,但不太现实也要试试。

反正还有很多时间,很多精力去做,不急于一时。

想通这件事后,阮白又有了点胃口,他吃掉眼前半冷的饭菜,懒洋洋地说:“回去好像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在这里陪三叔。”

严雪临没问他怎么了。

小孩子就是这样,一会生气,一会难过,一会心情好转,自顾自的开心。

作为某种意义上的监护人,严雪临对他的包容很多。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严雪临没再强迫阮白在清晨六点半起床。但阮白经常睡到中午起床,下午去公司找严雪临,在那间休息室写上一页思想报告。下班后再同严雪临乘同一辆车回家,并在车上将作业交给家长检查。

到了最后几天,严雪临问:“你还差多少天的?”

阮白数了数:“二十天吧。”

他和暑假快要结束的小学生一样乐观,自信地认为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能写完的。

严雪临对他不抱有很多希望,还有一个原因是,阮白辅导员那里的联系电话填的是严雪临的号码,上次那件事过后,严雪临让江瞩把号码改成了自己的,虽然辅导员根本不敢因为这点事打扰严雪临。

于是,在回程的路上,从检查作业变成严雪临口述思想报告,阮白用手机记下来。

第一次碰上这事的时候,江瞩听的头皮发麻,回家后立刻查询了春城大学思想报告的格式,为老板分担。

最后也没用上,因为严雪临不需要他那么做。

可喜可贺,大学生阮白终于赶在军训结束后的一天写完了所有的思想报告,并在严雪临面前炫耀一番。

军训结束两天后,阮白收到通知,要回学校上课了。

本来是他自己去的,结果思想报告丢在了公司,最后还是午休时间,严雪临陪他一起回的学校。

军训结束后,学校里发生了很多事,阮白都没有参与,比如根据军训的表现情况,确定班干部的选择。

傅廷毋庸置疑地成了班长,他和班里的另一个同学送文件到辅导员办公室,顺便问道:“老师,阮白病的很严重吗?怎么还没回学校?”

辅导员愣了愣,想了一会:“他今天要回来了,说是会来送思想报告。”

傅廷笑了一下,装的很有礼貌:“谢谢老师。”

走出办公室后,身旁的那人捅了一下傅廷的胳膊,挤眉弄眼道:“你果然看上了那个阮白。长得确实漂亮,皮肤白的和绸子似的。”

那人的家中有些背景,也很爱玩,与傅廷分到一个班,互相交换信息后,立刻成为狐朋狗友,即使是军训的时候,偶尔也要出校门聚餐喝酒。

傅廷说:“是他。我一眼就看中了。”

那人吹捧道:“傅少好眼光。”

又说:“既然他病好了回校,今晚聚餐,带他也出去玩玩,让别的兄弟也看看他长得多漂亮。”

傅廷按了向下的按钮,一时没有回答。

阮白看起来很好接触,实际上比他那次在考试地点见过的人还难拿下。

他根本不吃那一套。

但这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那人见傅廷没有立刻回答,吹了声口哨:“不会吧,傅少不会这么没有面子,人没到手就算了,连请都请不出来?”

傅廷的面色一暗,但很快又笑了,他怎么可能在新认识的朋友面前丢脸,斩钉截铁道:“今晚要约哪啊?到时候带他一起去。”

两人从电梯中下来,穿过侧门,看到阮白背着个单肩包,正往办公楼走来。

真的很巧。

傅廷指着不远处的阮白,对身旁的人说:“我现在去约他。”

那人也要凑热闹,说:“带我一起呗,让我也看看。”

傅廷拒绝道:“他害羞,等今晚带到那里,想怎么看不都行。”

那人想想也是,早看晚看不都是看。

阮白觉得今天有点倒霉。

忘记带思想报告,去公司跑了一趟;下车的时候差点崴了脚,虽然被严雪临好心扶住,但也被讽刺身体太差;好不容易走到教学楼前,却遇到了不想见到的人。

傅廷像是很惊喜:“等你好久了。”

阮白只好停下脚步,真的很不想应付这个人。

傅廷似乎不在意阮白的冷淡,还是问:“今晚有个聚会,和我一起去吧。”

阮白说:“不去。”

傅廷像是没有听到他的拒绝,他问为什么。

阮白不想再忍耐下去了,他的耐心有限,脾气也没有好到那种程度,问道:“你在追我吗?”

答案是肯定的,傅廷追的那么明显。

傅廷廷了他的话,笑了笑,以为阮白是那种很传统的性格,一定要定下关系才愿意一起出门,很自信地回答:“你也知道我在追你,那怎么不答应?”

阮白眼前这个人哪里来的错觉,他只想打发了傅廷,拒绝得不太熟练,也很不真诚:“不好意思,我暂时没有恋爱的打算。”

傅廷的脸色菜终于变了,他似乎想要对阮白动手,但阮白先一步避开了。

他说:“别装纯了。”

“手上的表哪里来的?”

阮白没什么背景,全身上下没有奢牌,却戴那么贵的表。要么是别人送的真表,要么是假的a货,无论怎么看,阮白也不该是拒绝自己的那类人。

想到这里,傅廷心里那点恋爱的念头已经消失,如果和阮白这样的人恋爱感觉估计会不错,但如果是用别的手段,让他对自己百依百顺,那么也很好。

于是,他低下头,认真地问:“你跟我吧。一个月多少钱?”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因为前几天一直有事,所以直到今天才能更新!今天更了1.2w,勉强算是补上了之前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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