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开新欢时,新欢已软软的伏倒在地上,不停的抖动,躯体上每一根神经仿佛已彻底崩溃、彻底无力。
每一个人都在替新欢哀伤,惋惜。
恶狗般的毒笑渐渐已平息,几个人将新欢轻轻抬起,抬进这家客栈里。
客栈里没有人,连鬼也没有。
新欢眨了眨眼,努力控制着自己,才去找碗酒喝喝,令自己彻底平静下来。
他挣扎着站起,走向屋外,就看见剑伸的剑已伸出。
剑已伸出,剑锋犹在滴血。
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落。
新欢暗暗叹息,那几个衣着朴实、陈旧的年轻人已死肉般一动不动躺着。
他闭上眼,软软的转过身,坐下,摸出短刀。
这日子已受够了,他一天也不想活了。
深深吸一口气,用尽所有力气将短刀往肚子里捅。
剑光飘飘,一闪而过。
刀“叮”的落地,手已抽动着,面黄肌瘦的脸颊上已没有一丝生机。
“你想死?”
新欢点点头。
“现在就要死?”
新欢点点头。
“你为什么要急着死?”
新欢点点头。
“我们一起出生入死已多少年了?”
新欢缓缓说着,“三十五年七月零八天。”
剑缓缓是缩回,“叮”的入鞘。
剑伸将新欢扶起,毒笑渐渐已不那么冷了,却变得变得阴恻恻的柔笑,这种笑意居然也是毒的。
毒得令人发疯,崩溃。
剑伸毒毒的柔笑着,“你是不是最近没有睡好?”
这是一句关怀的话,每一个首领都具有的那种天性。
可是新欢却不语,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慢慢的垂下头,盯着地面。
剑伸柔笑更柔了,却偏偏更毒了。“我知道你没有睡好,我什么都知道。”
新欢看了一眼剑伸,面无表情。
剑伸将酒倒了一碗,柔柔的端到新欢手里,“喝了这一碗,就好好休息一下,什么都会好的。”
新欢不语,仿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静静的凝视着这碗酒。
这碗酒没有动,依稀在等着。
剑伸的手很稳定,并没有一丝抖动。
新欢缓缓接过这碗酒。
他必须去接这碗酒,如果不去接,自己说不定会倒霉,他已经受过很多次,每一次都很要命,都差点要了自己的命。
剑伸柔柔的毒笑着,将手缓缓的缩回。
外面所有人都在暗暗替新欢高兴,因为剑伸十几年也没有这么高兴过。
只要他高兴,别人一定不会痛苦,至少不会难受。
可是他们错了,大错特错,这是已从里面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还有一种过度痛苦、过度凄惨的喘息声,哀嚎声。
每一个人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更没有一丝表情。
新欢已喘息着,却没有一丝痛苦求饶。
剑伸死死抓住新欢的衣襟,用力的抖着,用力的晃着,“你居然在我跟前摆架子。”
新欢已伸出舌头,已在干咳。
“你能不能好好做一个智囊?”他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愤怒。
新欢似已无力,眼睛已在往上翻着,仿佛时刻都会被恶狗折磨的死去。
每一个人都瞧的呆住,彻底惊呆。
令黑白两道心寒、胆寒的一代智囊,又有谁会想到,活得这么痛苦,这么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