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觉有目光盯视,一抬头正看见唐慕之站在对面树梢,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她眼神还是那样冷而凝固,似大荒永恒不化的黑沼泽,沼泽里兽吼风狂,每一道气息都带着杀气。
文臻在她的眼眸里发现了更多的憎厌。
这位大小姐,如果不是因为住在燕绥这里,又被唐羡之死死压着,大概也早想杀她千百次了。
这样的场景,对她也是一种刺激吧,文臻忽然有点走神地想,唐羡之,还真是个看似温柔实则心冷的人呢。
他这样的人的爱,到底该是怎样的?
是这满院花费心思的萤火,是这用碎裂拼出完整的画,还是这一捧水敲击而出的华章?
寤寐之思。
睡与醒之间,明与暗交界,自己都朦胧未曾清醒,到哪知晓心意有几分?
音乐声停止,唐羡之停手向她看过来。
他笑得还是那般随意从容,好像这满院子的极深用心不过是随手摆的玩意,不想给人任何压力。
“怎么样?我手还算灵巧吧?”
文臻像瞬间被解了绑,那种像被空气都束缚住的感觉不见了,无声吐一口气,连说话声音都明亮了几分,“哇,你这手巧的,什么时候教教我啊?”说着挤到唐羡之身边,拿起那根用来敲击的小棍子,叮叮当当敲了起来。
唐羡之凝神听了一阵,不禁失笑,道:“你这是什么调子,我怎么没有听过?”
“你是东堂著名音律大家,博闻广记,没有你不知道的曲调,然而这首你真不会知道,”文臻笑,开口唱,“老唐开车去东北,撞了。肇事司机耍流氓,跑了。多亏一个东北人,送到医院缝五针。好了。老张请他吃顿饭,喝得少了他不干,他说俺们那嘎都是东北人,俺们那嘎盛产高丽参,俺们那嘎猪肉炖粉条,俺们那噶都是活,俺们那嘎没有这种人,撞了车了哪能不救人……”
唐羡之噗一声笑出来了。
树上的唐慕之差点掉下来。